第二天是注冊報到日,安女士把衛黎打發去上班,自己帶著球球和酒酒去了星辰小學。
程澤忙於登記,等抬頭喊“下一個”的時候才看到安女士站在自己麵前。
他下意識想喊“阿姨”,但在看到對方故作肅穆的臉色時還是咽了回去,轉而客氣道:“您好。”
安女士點點頭,把準備好的學費遞給他:“兩個,衛子初和杜子辰。”
程澤收過錢,並不急於計數,而是朝她身後看了看:“他們人呢?”
“辦公室地方小,他們在班級等。”安女士絕口不提孫兒之前憂心忡忡地拉著她的手,囑咐她不要欺負“球球最喜歡的程老師”。
她聽著難免惱怒——衛家人一個一個叛變,難不成是上輩子欠了這姓程的不成。
安女士見程澤數完錢,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前桌的女老師正好走過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程澤,你有沒有零錢?我這兒找不開了。”
“有。”程澤快速瞟了兩眼,“你要多少?”
“給我兩百吧。”
女老師露出一個笑容,溫婉又幹淨。
正在此時,辦公室的另一個男老師插話打趣道:“喲,常敏,我就在你隔壁你不借,非要找程老師這是何居心啊?”
安女士聽在耳中,莫名覺得程澤把錢遞給女老師的動作有些刺眼。
等她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的時候,啞然了半天,最後失笑地搖了搖頭,側過身走了出去。
程澤看著安女士的背影,不由有些出神。
常敏拿了錢沒有馬上走,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然後俯下身輕聲道:“這是衛黎的母親吧?”
程澤收回視線,偏頭看她,然後點了點頭。
常敏看著他眼神裏再怎麼遮掩都不小心流露出的失意和煩惱,福至心靈道:“她是不是知道了?”
程澤聞言一怔,然後再次點頭:“嗯。”
恰逢此時,走出門的安女士回頭看了一眼——溫婉秀麗的女人言笑晏晏地俯下身,神色親密地同端坐在位子上的男人談笑私語。
真是一幅佳偶天成的好景象。
衛黎啊,你在家裏要死要活,人家可是春風正得意呢。
發完書之後,程澤把後續事宜交托給常敏,自己則亦步亦趨地跟著安女士走了。
安女士隻作不知,任由他跟著,手裏牽著不住回頭的兩個孩子,目不斜視地朝外走。
一直走到校門口,頭和身體已然成一百八十度角的衛子初小朋友終於按捺不住,依靠體重優勢把自己定在原地,一旁的酒酒知他甚深,見狀連忙搖晃安奶奶的手臂,稚聲稚氣地撒嬌道:“安奶奶!”
安女士摸了摸酒酒的腦袋,然後轉過頭去看耍賴耍得正大光明的孫子,輕斥道:“做什麼這幅腔調,明天開學不就見著了麼。”話是這麼說,但她手上卻不自覺卸了力道,任由衛球球如同脫線的風箏一樣朝身後奔去,自己則直挺挺地站立著,揚著下巴並不回頭。
“程老師,我好想你哦!”
安女士:嗬,弄得我棒打鴛鴦的是你倆似的。
“球球這幾天乖不乖?”
安女士:乖,怎麼不乖,天天鬧著要我把你請回來住呢。
“很乖哦!早起早睡,還預習了課本!”
安女士:要不是我拿你程老師當噱頭,你會預習?
“嗯,很乖。球球別鬧,跟著奶奶走吧。”
一旁的酒酒怯怯地看著向來慈祥和藹的安女士臉上跟放電影似的瞬息萬變,忍不住輕聲叫道:“安奶奶……”
安女士頓時回神,有些恍惚地摸著他的腦袋應了聲:“嗯。”
酒酒鼓起勇氣道:“是不是程老師忍你生氣啦?”
安女士哭笑不得,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含糊道:“唔。”
酒酒見她神色平和,又認真道地提意見道:“那安奶奶告訴程老師他哪裏做錯了,下次改正,不就好了嘛?”他說完見安奶奶看著自己,忍不住補充道,“我惹爸爸生氣的時候,他就是這麼做的。”
安女士聞言不由得露出了一個苦笑,無奈道:“如果是個沒法改的錯呢。”
“不能改的就不是錯哦。”酒酒小大人似的說,“媽媽說有時候爸爸生氣不是因為我做錯了事,而是沒有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就像以前我成績不好,媽媽說這不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