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局裏的時候,正好路過周李村,村子裏不少房子都被拆除了,留下一片一片的廢墟,到了村西頭會發大嫂家,夏渀停下車子,看了看已經拆掉門窗和上蓋的房子,忽然間一種莫名其妙的複雜心情湧上了心頭。想起當初大嫂為了違建房喝農藥,想起大嫂經過解釋教育而轉變的態度,想起大嫂帶著老人不舍得吃的笨雞蛋去醫院看望自己,夏渀心裏很不是滋味。夏渀給周支援打去電話,問明了會發大嫂現在的住處,直奔會發大嫂家而去。
會發大嫂在新光社區租了一個兩室的房子,六十平方米左右,一樓,一大一小兩間臥室。聽到有人敲門,會發大嫂趕忙去開門,一看是夏渀,又驚又喜:“兄弟,你怎麼來了?快進來坐。”
夏渀邊進屋子邊說:“姐啊,你搬到這兒來住了,怎麼也不告訴我一下呢?”
“嗨,你那麼忙,身體也沒恢複好,告訴你幹啥,這些小事哪能讓你操心呢。”
夏渀四處看了看,不見大娘的影子,就問到:“大娘呢?”
“她到外麵溜達去了。”
夏渀有些心情沉重的說:“姐啊,我來晚了,早就應該把你和大娘接到我家去住的,對不住啊。”
“哎喲,快別這麼說,你看我們住這兒不是挺好的麼?我特意找了個一樓,方便老人家進出,另外兩個孩子也快放假了,都說要回來,一間屋子住不下,就租了這個兩室的。不貴,一個月才五百塊錢。”
“等領到新房子,還得一兩年呢,那不是也得花不少錢麼?”
“哦,沒事兒,政府給了過渡期租房補貼,正好夠用的,你就放心吧。”
“兩個孩子什麼時候回來?”
“快了,還有七、八天吧。”
“是麼,你們一家人馬上又能團聚了。”
“是啊,這倆孩子本來不打算回來的,想在假期裏出去打工,可是聽說家裏動遷了,都放心不下,就都要回來。”
“好啊,都是懂事的孩子。”
“倆孩子這麼爭氣,我心裏也很高興。”
“姐啊,這都是你教育的好,嗬嗬。”
“但願他們倆能有出息。”
“他們啊,有文化有知識,思想超前,理想遠大,將來比我可是要強多了。”
“嗬嗬,希望是這樣吧。”
這時,廖莎莎攙著大娘進來了,大娘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兒:“夏渀來了啊?”
夏渀忙笑著說:“是啊,大娘,今天我是來接你的,到我家去住幾天吧,好麼?”
“哎呀,那感情好啊,就是不知道你媳婦樂意不?”
“她樂意著呢,孩子也樂意。”
會發大嫂趕忙打斷他倆的話,說:“不行不行,那怎麼可以呢,你們都上著班,工作那麼忙,孩子還得上學,去了太打擾你們了。”
“姐,沒事兒的,孩子已經放假了,慶蓮也不那麼忙了,她能照顧你們的,我下班回去也能陪你和大娘說說話兒。”
“兄弟,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真的不能去。”她附在夏渀耳朵上悄悄地說:“你不知道,我婆婆現在有時明白有時糊塗,明白的時候少,糊塗的時候多,行動也不太方便,絕對不能去你家。”
“姐,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和慶蓮不會介意的。誰家都有老人,我們也有老的那一天,做晚輩的孝敬老人照顧老人是天經地義的,所以在我家住幾天又有什麼不妥呢?過幾天我和慶蓮準備帶著珊珊回老家,你的一雙兒女也要回來,到時候我再把你們送回來,你看這樣總行吧?”
“這……”
“行了,姐,別這了那了的,就這麼著吧,我和大娘先去車上等你,你帶上幾件換洗的衣服就行了。”
不容會發大嫂再作爭辯,夏渀就和廖莎莎攙著大娘向門外走去。
廖莎莎本已對夏渀的工作作風非常佩服,感覺在他的領導下心情十分舒暢,如今又見夏渀對一個和自己毫不相幹的人這麼親切、這麼熱情,心裏不免又生出許多敬意和感慨。
其實,夏渀和會發大嫂家的來往和情意,在周李村也引起了不少的猜測和議論,有的認為這是做秀,幹部都愛這樣顯擺。有的說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是為了拆遷。有的則說夏局長心裏有愧,是來贖罪的。還有的認為夏渀做的對,但是能不能對會發大嫂一家好下去,感覺還是個未知數。不管別人怎麼議論,會發大嫂心裏最清楚,在她看來,夏渀關心幫助她們家是真心誠意的,做秀也好,有目的也罷,即便是贖罪,如果村裏的、街道的以至更多的幹部都能象他這樣做,我們老百姓打心眼裏是歡迎的。
夏渀帶著會發大嫂她們往市裏走,路過泰山路的時候,發現一個中年婦女正往路燈杆上張貼小廣告,就告訴廖莎莎:“讓後麵的同誌去製止一下。”
“明白。”廖莎莎馬上用對講機呼叫跟在後麵的隊員:“牛力,你們幾個注意,路東邊那個中年婦女正往路燈杆上貼小廣告,馬上去製止。”
“收到。”
牛力他們的執法車靠路邊停下,幾個人下車向中年婦女走去,這時,一個修自行車的老年男子喊到:“喂,那個女的,城管來了,還不快跑啊。”
那婦女聽到後回頭一看,隻見三名城管執法人員正向自己走來,於是就急忙順著人行道跑開了。隊員們怕影響不好,就沒有去追,而是來到修自行車的人身邊。牛力斥責到:“你喊什麼喊,她貼了這麼多小招貼,滿大街都象牛皮癬似的,多麼影響市容?”
老人辯解說:“我一喊她就跑了,不就沒事了麼。”
“這兒沒事了,誰知道她又去哪兒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