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選秀前夕(下)(3 / 3)

雖然自己不敢以此要挾夫人,可是老爺卻必定會因此覺得夫人不識大體,到時候大姑娘嫁的好,夫人和四姑娘又失了老爺的寵愛,王姨娘被關了起來,府中還不是自己的天下,如果自己能夠生下一個兒子的話……,徐姨娘隻要想到這裏就會恨得咬牙切齒,自己真是白白丟了一次這麼好的機會。

“夫人,夫人,老爺來了。”瓜爾佳氏從穀奇坤那兒回來以後,就聽桂嬤嬤回報說齊世今兒準備去柳姨娘的院子,可是誰想到她才剛剛脫衣睡下,就被碧蓮從睡夢中叫醒。

瓜爾佳氏連忙坐起身來,來不及穿好衣衫,隻能披上一件大紅猩猩氈與羽毛緞的鬥篷就迎出門去。

“夫人,夜晚天涼,你在房裏等著就是了,何必迎出門來,免得染了風寒!”齊世看見瓜爾佳氏還未來得及穿好衣服就出來了,連忙為她掩了掩衣服。

“沒事,這八月裏,正是炎熱,晚上也涼不到哪兒去。”瓜爾佳氏笑道:“今兒老爺不是要歇到柳氏的院子裏嗎?怎麼這麼晚了又到我這兒來了。”

進到房裏,碧蓮、碧痕識相的退下,隻留齊世和瓜爾佳氏二人在房中。

“我剛才聽下人說,你今晚去了穀姐兒那裏,可是與她說清楚了?”齊世張開手臂,讓瓜爾佳氏上前為寬衣。

“嗯——,”瓜爾佳氏解開齊世領口的扣子,有接著往下開始一顆顆的解下來,“老爺,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把穀姐兒嫁到皇家,對她的教養有些鬆散,以後還不知道她會吃多少苦頭。”

齊世無語的看著自己的夫人,雖然他一向不管府裏的內務和女兒的教養,可也知道為了管教穀姐兒,瓜爾佳氏不僅拜托嶽母專門把已經養老的喜嬤嬤請了來,還把穀姐兒關在家中五年不準出門,如果這也叫教養鬆散的話,那別人家的女兒豈不是化外之民了。

“老爺也知道,我看中的是蘇努大人的第九子福爾陳,老爺您跟蘇努大人有同袍之義,關係一向親密,福爾陳雖然是嫡子,但卻不是嫡長子,家世顯赫卻又不用去繼承輔國公府。福爾陳那孩子與我們家的蘇勒性情相投,我們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為人憨厚老實,以後必然不會拈花惹草,就算哪天穀姐兒被算計失了寵,蘇哥兒也能找上門去為她撐腰,可是沒想到……”瓜爾佳氏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福爾陳那孩子是個好的,你以前跟我提起時,我也應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料到三年前選秀時,寶瑢得了天花,而九阿哥卻又沒有指個福晉呢?這件婚事早已上達天聽,在皇上麵前背過案的,現在穀姐兒被多少隻眼睛盯著,連裝病做假的機會都沒有,一個不小心就是欺君之罪啊,那可是禍連九族的。”齊世拍了拍瓜爾佳氏的肩膀,“而且這門親事也不算壞,你想想,當今聖上皇子眾多,九皇子要想有所作為,一不能缺少大臣的支持,二不能做出讓皇上厭棄之舉,就算穀姐兒嫁過去以後不得寵,起碼九皇子也會給她皇子福晉應有的尊崇,而且穀姐兒這幾年被你關在家中,連閨中密友都沒有,以後怎麼跟那些夫人福晉打交道,如果她身為皇子福晉的話,地位高高在上,就隻有別人奉承她的份,更何況嫁給門當戶對、關係親密的人家也未必一定是好的,你這幾年看穀姐兒那麼緊不就是因為你大堂姐嗎?”

聽到齊世提起她大堂姐,瓜爾佳氏先是渾身一震,接著就忍不住流下淚來,親近之人都覺得她管教穀姐兒甚嚴,就連她額娘都讓她鬆散鬆散,說穀姐兒又沒犯什麼大錯,隻是與明毓姐妹間鬥嘴而已,不算什麼,連明毓都隻是禁足兩天,穀姐兒就更不用了,兩位嫂嫂也是時常勸她,說穀姐兒還小,長大自然就懂事了,總是拘在府裏怎麼行,免得堂堂滿洲貴女養的嬌嬌弱弱小家子氣,隻有老爺什麼也沒有說。

瓜爾佳氏的大堂姐名字叫瓜爾佳·曦嵐,隻比瓜爾佳氏大兩歲,與瓜爾佳氏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甚篤。和穀姐兒一樣,瓜爾佳·曦嵐也是養在了瓜爾佳氏的瑪嬤跟前,與她們這一代不同,瓜爾佳氏的瑪嬤是同她瑪法一起上過戰場的,堪稱是巾幗英豪,性情也是豪爽大方。瓜爾佳·曦嵐的性情也是如此,就如同一朵盛放的格桑花,開的燦爛炙熱。瑪法和瑪嬤最疼愛她,不忍心送她進宮,撂了牌子以後,千挑萬選選了一位門當戶對、年少有為的世交之子嫁了過去,沒有料到過門僅僅三年,那朵嬌豔的格桑花就凋落了,毀在了一個五品漢官的庶女手中,為此兩家反目成仇,那男子也前途盡毀,可是失去的生命再也無法挽回。

初次見到穀姐兒的時候,瓜爾佳氏就仿佛見到了她大堂姐瓜爾佳·曦嵐,雖然相貌上毫無相似之處,但是那爽朗潑辣、無拘無束的性子,那火紅色的旗裝,那揮舞的鞭子都讓瓜爾佳氏止不住的覺得恐懼,穀姐兒是自己千辛萬苦才生下來的女兒,萬不能讓她在走上大堂姐的老路,因此瓜爾佳氏拘著她、攔著她,雖然自己不喜歡那些或嬌弱或清高或冷傲的漢家女子,仍然讓穀姐兒學詩書禮儀,學琴棋書畫,學著變的嬌弱,變得溫柔嫻淑。

“曦媛,”齊世坐在炕上,“穀姐兒也是我最疼愛的女兒,我也想給她最好的,可是我不僅僅是穀姐兒的阿瑪,你也不僅僅是穀姐兒的額娘,你還是這都統府的當家主母,我們還要為了蘇哥兒,為了棟鄂家的將來考慮。我見過九阿哥幾次,雖然麵上有些高傲和放蕩不羈,但是卻不是那種不懂不知瞻前顧後,任性妄為之人,這種人不會被感情衝昏頭腦,隻要蘇哥兒以後有出息,他就絕對不會怠慢穀姐兒。再說我們穀姐兒長得嬌憨可人,性子也溫柔,你這個做額娘的就認定九阿哥不喜歡她不成?”

瓜爾佳氏抬頭對齊世笑道:“但願如此吧!”

瓜爾佳氏見事情再無轉圜的餘地,隻能悻悻然作罷。

“姨娘您找我來有什麼事情要吩咐的?”破舊的院落裏,一個身著灰色布衣,花白頭發的老嬤嬤問道,她的身子微微弓著,臉上的表情帶著諂媚和貪婪,聲調微微壓低,任誰看過來都是一個可以輕易被收買的粗使婆子。

“省下你那一套,我們又不是第一次見麵了,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和那婆子在一起說話的正是被關在破舊院落裏自生自滅的王姨娘,她痛恨的看了那婆子一眼,如果不是這人在自己耳邊蠱惑,自己又怎麼會弄到今天這般田地。

“姨娘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那奴婢就走了,奴婢還有花園要打掃呢!”那婆子仿佛沒有看到王姨娘痛恨的眼光,仍然諂媚的笑著。

王姨娘氣結,但是寶玥的將來還要靠這個人和她背後的主子,王姨娘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得罪她。

“你去告訴你的主子,就說是我要見你‘他’。”王姨娘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出自己叫她來的目的。

“姨娘,夫人把您禁足在這個院子裏,不準任何人來見您,奴婢偷偷來見您,已是犯了規矩,去夫人那裏傳話,不是正好自投羅網嗎?”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夫人,是你背後真正的主子。”王姨娘恨恨說道。

“奴婢不知道您在說什麼,奴婢的主子就隻有夫人一個。姨娘就算不準備打賞奴婢,也不用這樣詆毀奴婢啊?”

王姨娘聽到她這麼說就知道自己已經被當做了棄子,她冷笑一聲:“你們覺得我已經沒用了,就想拋下我,呸——,”王姨娘啐了她一口,“你們當我是傻子不成。”

看著那婆子笑的眯起來的小眼睛,王姨娘笑道:“你今天來找我不會是打算來找我滅口的吧?”

“姨娘是不是糊塗了,怎麼一直說胡話?”那婆子上前走了一步。

王姨娘的心狠狠一跳,卻鼓足勇氣,坐在原地動也不動,“你回去告訴你們主子,我這裏有一樣東西,就算沒辦法把‘他’拉下馬,也能狠狠的拔下‘他’一層皮,你如果殺了我的話,那件東西在我死後的第二天就會出現在夫人的梳妝桌上。”

那婆子停下腳步,臉上諂媚的笑容第一次從臉上消失,“你當這都統府是什麼地方,就連我來看你,也得費好大得勁才能避人耳目,主子怎麼可能無聲無息的來,再無聲無息的離開。”

婆子看了王姨娘一眼,如果這都統府這麼好進的話,她也不會潛伏了幾十年,還隻能在外圍掃花園。初初收買這王姨娘的時候,她還以為都統府也不過如此,可是後來行動越來越不順,等到四小姐和蘇少爺出世之後,她就知道連第一個任務都算是失敗了,而且自那以後瓜爾佳氏治家愈發嚴謹,這麼多年她硬是找不到半點可乘之機,都統府的後院被她整治的如同鐵桶一般,別說是做手腳,連消息都很難傳出去,現在這王姨娘竟然還讓她帶一個人進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那你幫我傳個消息給你主子,就說二姑娘的婚事就勞煩‘他’費心了,二姑娘出嫁以後,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就會幫你們清除後患。”王姨娘斬釘截鐵的說道。

那婆子看了王姨娘一眼,“消息我會幫你傳過去,至於結果如何,我不敢保證。”說完,那婆子佝僂著身子,悄無聲息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