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越城嶺十餘裏地的芝麻河,其實不是河,乃是一座城鎮。至於這座城鎮為什麼叫芝麻河,卻不為人所知曉。
這一日,芝麻河來了一個老道人,隻見這個老道人麵色焦黃,目中無神,一件灰褐色道袍的胸襟上還沾有斑斑血跡,一看便知是受了很重的內傷。
道人在城中找了個僻靜的茶肆坐下,要了一壺西湖龍井香茶,一邊喝,一邊閉目調息。
道人喝了一壺又一壺,跑堂的夥計提著一把大水壺緊添慢倒也跟不上趟。
說來也真怪,剛燒開的水,倒在道人桌上的龍井茶壺中,竟然不見有一絲熱氣冒出。但見這道人自斟自飲,眨眼間又將一壺開水喝盡。
這時,從茶肆門外走進來一個少年乞丐,中等身材,麵色黑不溜秋,卻也英俊,頂多十幾歲。
隻見少年乞丐一走進茶肆,兩眼就緊盯著道人走了過來,嘴上兀自唱道:
一是鳳凰三點頭,
二是文章貫鬥牛。
三是滿門生貴子,
四麵八方有金秋,
五魁六順不知醉,
榮華富貴萬戶侯。
唱完,走到道人的桌前,從袖中與懷中取出一把黑蠍,一把小尖頭蛇,一把花皮蜈蚣,一把紅燦燦的壁虎,最後又取出一隻肚子很大、很白的黃綠色蟾蜍。
少年乞丐旁若無人,朝著自己的口裏一隻隻地放進蠍、蛇、蜈蚣、壁虎,一邊放,一邊哼著小曲,咀嚼有味,仿佛賽過王母娘娘宴席上的蟠桃。
茶肆內的幾位客人和夥計早就嚇得躲了出去。
少年乞丐一邊津津有味地吃,一邊不住地斜視道人。
隻見道人微微睜開眼睛,看著桌上的一堆蛇蠍之類,微微一笑,言道:
“此蛇、蠍、蜈蚣、壁虎和蟾蜍,乃天下五毒也。想必你精通藥理,又自幼吃慣了這些個毒蟲,而今恐怕早已五毒不侵了。小小年紀,真是奇跡!”
少年乞丐也不答話,隻管一隻隻吃著,可還是常常乜斜上道人幾眼,隻是麵無表情。
一盞茶工夫,少年乞丐就將桌上的蠍、蛇、蜈蚣和壁虎吃得一幹二淨,兀自還打出一個帶響的飽嗝。
隻見那隻未被少年乞丐吃掉的大蟾蜍還在桌上瞪著眼睛,一邊蹦,還一邊喘氣。
少年乞丐這才一把抓起了大蟾蜍,讓自己的嘴對準大蟾蜍的嘴,像是在親嘴戲耍。
隻見大蟾蜍的肚皮由白變紅,變黑,變紅,又變白。
少年乞丐這才對道人說道:
“道爺,我看你麵色焦黃,喘息不勻,定是內髒受有重傷。這一壺壺滾燙的開水,在你麵前頃刻就寒如冰水,你定是誤服了九冰草,或是中了我們丐幫的百寒針!”
道人聽罷一笑,點點頭說道:
“正是,正是。我先是誤服了九冰草,後又中了百寒針。我想用熱茶逼出寒氣,卻絲毫沒有起色。”
少年乞丐言道:
“請問道爺道號是什麼?”
道人緩緩說道:
“貧道已命不久矣,告訴你也無妨了。我名叫玄機子,道號正陽真人。不過,我倒也要問你,你吃了許多毒物,怎麼會沒有一點反應?”
少年乞丐說道:
“我自幼有一愛好,就是喜歡養些毒物玩耍。後來被一條叫竹葉青的小蛇王咬中手臂,我一氣之下,將竹葉青蛇王生吞於腹。我想我無有爹娘,就靠這些毒物為伴,卻不想它們也來欺負我。我氣恨難消,就將毒蟲全都吃進腹中。我的全身立時就變紫轉黑,我本以為就要中毒死了,就又掏出一隻小蟾蜍放到嘴邊。誰知就在此時,我發現身上的紫黑之氣已經消失。我急忙看小蟾蜍,見它身上冒出一股淡淡的紫黑之氣,我才知道是小蟾蜍救了我。從此,我真的百毒不侵了。”
少年乞丐樂嗬嗬地指指桌上那隻正在用怪眼看著自己的大蟾蜍,頑皮地說道:
“就是這隻蟾蜍救了我!”
少年乞丐說到這兒,得意地笑了笑。他接著又言道:
“道爺,你中了百寒針和九冰草的毒,別人可能救不了你,我卻有辦法為你解毒,你可將我的這隻大蟾蜍吞入腹,即可毒症全消!”
玄機子微微笑道:
“多謝小兄弟的好意了!我不僅中了百寒針和九冰草的毒,還中了別人的暗器陰陽須,早已毒氣攻心,已不可避免一死了。隻是有一件事,放不下心來……”
玄機子說到這裏,問少年乞丐道:
“這兩天你一直跟在我後麵,為的是什麼?”
少年乞丐答道:
“我一見到你,就看出你受傷不淺。我就帶上五毒之物,跟在你的身後,想找機會給你祛除毒氣。我現在的這隻蟾蜍,是集五毒為一身的藥引子,你若配上與五毒相克的雄黃酒,定會有無比的神效,而對你卻是有百益而無一害!”
玄機子點了點頭,微弱地說道:
“多謝小兄弟了,多謝小兄弟了!你我萍水相逢,非親非故,卻肯以自己的心愛之物相贈,可見你心腸善良。多謝你這番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