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王忠嗣不肯用命攻打石堡正在氣頭上的皇帝,被魏林這麼火上澆油,更加怒不可遏。他給憤怒衝昏了腦袋,再也不辨真假,更談不上撫養的恩情,當即敕令將王忠嗣自河隴邊鎮征調入朝,下三司推鞫,詳加審查。哥舒翰、李光弼眾將雖然明知大夫冤枉,可是聖意如此,難以抗拒,隻得灑淚而別。
王忠嗣卻是坦然自若,早在他怠慢董延光的時候,便早已料到有此下場,自己命運若何,他也並不擔心。惟一叫他放心不下的是,魏林告他的罪名是擁兵奉太子,那麼會不會牽連到太子亨呢?王忠嗣已經下定決心,哪怕自己脫一層皮,甚至於丟了性命,也絕不將太子扯進這個漩渦中來。這是他身為摯友所能盡的最後一點義氣了。
曾經威風煊赫,睥睨雄奇的大唐邊帥王忠嗣,如今手足都上了刑具,給關押在禦史台陰暗潮濕的監牢裏。數日來三司官員前來提審過好幾次,王忠嗣將敗軍之責痛快攬在身上,卻矢口否認曾經說過尊奉太子的大逆不道言語。李林甫不肯放過,隻是一味令主審官員往死裏逼勒。連日拷訊下來,饒是王忠嗣這等壯健體魄,也已經有些抵受不住了。
這天正自坐在那裏呆呆出神,驀聽獄卒一聲呼喝,卻是有人前來探獄。不知是哪位京中故舊,念及當初情誼,這種時候還冒著風險來看自己?王忠嗣支持起身體來,朝外瞧去。獄門口走一先一後走進來兩個人,當先一個高高瘦瘦,正是自己的兒子王震無疑,後麵那人身材相若,卻戴了一頂氈笠,瞧不清楚麵孔。刹那之間王忠嗣的心便揪了起來,數日來飽受刑罰,不曾叫過一聲苦的硬漢子,此時此刻卻如同吃了黃連一般,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王震來到牢房前麵,手把欄杆,喚了一聲父親,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將起來。王忠嗣皺眉道:“哭甚麼!我王家的豪傑,幾曾這般婆婆媽媽地落淚!”王震身後那人拿下鬥笠,低低喚了一聲“王叔叔”,王忠嗣定睛看去,不由得大吃一驚,那人竟是太子家的三郎,建寧王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