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2)(1 / 2)

喘息稍定,葛健忽然急道:“延拓不知逃出來了沒有!”李倓這才想起將小廝金延拓丟在了虢國府中,但是此時此刻也難回去救他,隻好指望他福大命大,早在自己幾人鬧起事來之前便已經自行離去,否則以虢國夫人的為人,必定大加拷掠,金延拓吃痛不住,供出葛健來並不要緊,因為他是回紇王的愛子,皇帝想來並不會因為一個女人毀壞了兩國邦交;倘若自己給招出來,那可就不是一頓痛罵所能了結的了。

康戎心中已經有一個疑團盤旋許久,此刻終於問了出來:“你二人何以知道我陷在妖婦家裏,還特地前來救我?”李倓笑道:“與你無幹。咱們本是去尋葛二郎的朋友,誤打誤撞碰上了你而已。”說著將葛健突厥朋友失蹤的事情大略說了,又道:“咱們偷偷摸進去,恰好將你與那妖婦捉奸捉雙……”說著笑了一笑,續道:“原本不想打攪你的好事,”康戎想起虢國夫人來,臉色旋即變得慘白,連聲道:“攪得好,攪得好!”李倓道:“原本不想打攪,隻不過你叫床的聲音太也難聽,咱們耳朵都要給你震壞啦,隻好勉為其難,放你出來。”康戎撫著胸口,隻覺猶自心跳不已,小時候隨著父親在大草原上獵狼獵虎,衝鋒陷陣,也都不曾這般害怕過。心有餘悸的道:“那妖婦不是尋常人,定是紮營山的狼魂托世的。”李倓哈哈大笑,推他一把道:“甚麼狼啊狗的,我說天色不早,趕快去祭一祭五髒廟才是正經,”一臉謔笑地瞟著康戎,道:“你忙碌了一早,難道不餓麼?”

李倓說話仍是如從前那般刻薄,可是聽在康戎耳中卻已經不似初認識他時候那樣討厭,再說肚子也著實餓得緊了,當下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當下三人尋個酒肆坐了,各自叫了些食物。李倓雖然性子並不特別講究,但究竟是天潢貴胄,身份還是稍稍要顧及一些的,隻要了一碗五色餛飩、一碗鯉魚膾而已。葛健、康戎一為回紇,一為突厥別種,都是無酒不食、無肉不歡之類,兩人碰到一塊,更是胡吃海吞起來,蒸豬、蒸羊源源不斷地端將上來,乾和葡萄,劍南燒春,好酒一碗接著一碗地向喉嚨之中倒將進去,瞧得李倓不住皺眉。

吃罷夥計上來算賬,三個人竟是誰的身上也沒半文銅錢。一時間麵麵相覷,沒了主意。李倓訕笑道:“不好意思得緊,咱們幾個今兒出門,不慎將錢褡子落在家中了,不知貴店可受當否?”所謂受當,便是客人在酒肆食店之中用飯吃酒,算賬時候身上的錢不夠,留下一件兩件值錢的物事抵押,待日後取足飯價,再來贖回。是時李倓與葛健猶自穿著菜農的破衣,康戎的衣服簡直就是被虢國夫人撕破了的,雖然質地不錯,卻是千瘡百孔。夥計瞧三人衣衫襤褸的模樣,撇嘴道:“三個窮鬼,有甚物事好當?”李倓笑道:“小哥莫瞧不起人。”說著伸手去摸腰間,一摸兩摸之下卻甚麼也沒摸得出來。他臉色發青,渾身上下掏了又掏,連靴子也脫下來倒了一倒,仍是無一長物。終於抬頭吃吃笑道:“不好意思得緊……”一句話未曾說完,那夥計已經大聲招呼道:“盧院頭快來,這裏有三個吃白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