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
林堃遠也不作聲,兀自喝了起來。
傍晚,當霞光照在林堃遠精致分明的下顎線上的時候,他的棚屋前,忽然出現了一個男子,一身縞羽色的長衫讓來人顯得更為蒼白。
“你還沒走?”林堃遠閉著眼睛,霞光隻有一點點餘溫,對他來說,也是溫暖的。
“你連個仇都不去報嗎?”男子聲音低沉且有些怒其不爭。
林堃遠從半夢半醒的瞌睡裏抬起頭來:“阿兄……?”
來人並不是成昭遠,而是柳步筵,身後跟著忙碌了一整天的東帛,他速速地鑽到屋子裏,去給柳步筵準備茶水。
“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阿兄,進屋坐。”林堃遠撐著沉重的身體,引他進屋。
柳步筵走入屋內,發現棚屋裏幾乎每個角落都懸滿了柳若蘅的畫像,有新羅裝扮、大瀛裝扮、有女子裝扮、也有她女扮男裝的樣子,有正臉的,也有側麵的,甚至還有背影,林林總總掛了有近百幅。他不禁鼻子一酸兩眼泛紅,溫聲道:“我比你更想她。”
“阿兄,我把她的畫像貼滿了大街小巷,新羅的每一條街道,每一道門,甚至每一個狗洞我都知道在哪裏,為什麼還是沒有她的消息?”林堃遠扶著牆,卻又往嘴裏倒了一口冷酒。
柳步筵奪過林堃遠的酒壺,發現最後一口酒已經被他喝幹:“還有嗎?”
“有。”林堃遠喊道,“東帛,去把剩下的酒都抬來。”
“哎呀,柳莊主~”東帛從後院跑來,不滿道,“我請您來並不是要您一起和二莊主喝醉呀!”
“去拿。”蛇骨丹雖然解了毒,但對柳步筵身體的傷害極大,還在青壯年的他,頭發上已現了幾根銀絲。
“柳莊主,您自己身體都還沒有恢複全,喝那個酒做什麼?”
柳步筵聞了聞空酒瓶的味道,眼神裏泛出一彎微光:“這是蘅兒的味道。”
東帛聽聞,低頭抹了一把淚,轉身去裏屋把最後一點桑葚酒抱了出來。
“沒人知道,她在這壇子裏麵放了多少桑葚,又兌了多少清酒,丟了幾塊黃糖,扔了多少枸杞……總之,這配出來的味道正正好。”柳步筵大飲一口,歎了口重重的長氣,“沒有人能做出這個味道……”
“她是這世間的唯一。”林堃遠跌跌撞撞地又給柳步筵倒了一碗青梅酒,然後也沒有經過柳步筵這位客人的同意,把放在步筵麵前的桑葚酒壇子撲在懷裏,“阿兄,不是我小氣,這個隻有這麼點了,我得留著。你喝這個,這個是老白釀的,也很不錯。”
芙蓉瓣水晶酒碗裏飄著一層淺淺的紫色,和青梅酒混在一起,味道有些彌怪,但成色卻很是漂亮。
“她也愛喝青梅酒。寒酥山不產青梅,我又不會釀,每年都要快馬快船給她運上一籮筐,讓她自己釀。”
林堃遠顧自抱緊了酒壇子,紅著眼問道:“阿兄,她真的去了海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