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他們心心相印,她記掛他,他牽掛她,夫人進府了,他們就又求到夫人跟前,結成一對。
日子過得很好,唯一不順心的地方就是沒有孩子,這麼多年,怎麼苦怎麼難都熬了過來,受了多少白眼,如今孩子也有了,李大!你真狠心啊。
身上穿的還是早上出門那件藍青色短褂,腳踩的也是新納的千層底啊,怎麼就這樣了呢。
月娘崩潰得癱坐在地,隻見在火把的映照下,李大的身體僵直地倒在地上,表情猙獰、眼珠凸起、嘴唇微張,一臉慘相。
“找你來隻是確認一下身份,你先回去吧。”
城主府的人要把李大的屍身帶回去檢驗一下,月娘也就不便留在這兒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月娘抓住官服不肯鬆手,她實在不明白,怎麼會這樣呢。
那府役官也實在是為難,他知道的也不多,隻得先從這婦人的手裏把衣角搶回來,可沒想到這婦人力氣屬實是大。
“我們也不知道,要回去等仵作驗屍。”
“驗屍?那豈不是連個全屍也沒有了?不行,不行!”
月娘知道驗屍,就是開膛破肚,她怎麼能讓李大死了都不安生呢,不行。
“這可輪不到你說行不行,這死者身上除了淤青再無其他傷口,不驗屍,上哪知道是怎麼死的。”
一聽這家屬還不同意仵作驗屍,府役官一陣煩悶,他猛地向後一退,手隨著向下扽,搶回了衣角。
“你不要再搗亂了,看你是死者家屬的份上我也不追究了,快走吧,不要耽誤我們辦事。”
無盡的悲傷淹沒了這個婦人,她顧不上什麼臉麵,此時她能做的也就隻有哭泣,哭死去的丈夫,哭未出世的孩子,哭她自己。
有人上前攙扶、有人上前勸解,理解她艱辛的開始罵老天爺,質問為什麼好人沒好報。
府役官不想理會這些閑事,恰好有人叫他幫忙。
於是,他來到死者身前,跟著同僚一起,將死者抬上擔架,蓋上白布,檢查沒有遺漏後,從人群中開出一條路來,擔起死者放到車上,朝城主府走去。
澄兒混在人群裏冷眼看著被抬出的李大。
為什麼隻有一個,哥哥呢?
馬車晃晃悠悠來到城主府的偏門,府役官將擔架抬下來,七拐八繞來到一間暗室,這是城主府的停屍間,裏麵整整齊齊擺放了十幾張木板床。
擔架剛進去,就被老仵作喊住,“放這兒來,跟這個放一起”。
府役官順聲抬頭一看,發現停屍間裏不隻有仵作,給城主管理書信的理客也在。
他將死者抬到仵作跟前再移到床上,放在一具同樣蒙著白布的屍體旁邊,隨後向理客行了禮,有些好奇地問道:“孫理客今日怎麼到這兒來了,這兒怪髒的”。
還沒等那個理客開口,老仵作聽到這話就先不高興了。
“會不會說話,哪髒,什麼都問,趕緊出去,走慢了崩你一身血。”
府役官有些懊惱老仵作沒有眼力見,不給他機會跟能在城主麵前說得上話的孫理客好好套近乎,可他也真是怕身上弄到死人血。
孫理客笑眯眯地看著那個年輕人退出去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然後轉頭看向老仵作,輕聲問道:“他們倆到底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