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節(1 / 2)

老李所在家屬院裏的都是我們部的。比老李他們資格更老的住得離市中心更近,比他們年輕的、比方說我們這幫畢業沒幾年的小卒子,就隻能住宿舍了。老李所在的家屬院離人民醫院、北方交大都不遠,因此小區的防護措施非常嚴密。三個保安帶著白口罩,直挺挺的站在大門口。其中一個向我狠狠地揮揮手,樣子就像在砍柴。他問我要小區通行證。我知道情報處的那幫人經常狗仗人勢,拿著各種證件招搖過市,就說我沒有,我是情報處處長的秘書,我們處長有緊急事找我,說隻要在小區門口給保安報上他的名字就行。說著我給他看了我的身份證。保安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又用電子體溫計在腦門上刷了刷,就讓進去了。

在老李家門口,我足足站了兩分鍾。因為第一次幹這種見不得人的事,心情過於激動,得平靜一下再說。正在做深呼吸,有個精神矍鑠的老頭從樓上下來,雙手背後,一臉狐疑地看著我。我幹咳一聲,舉手敲門。屋裏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隨後一個又黑又胖的中年婦女開門。中年婦女一臉橫肉,紅色的橫肉上麵是淺棕色的雀斑。她長著蒜頭鼻子,幾根又黑又粗的鼻毛從鼻孔中竄出。嘴唇厚厚的,說起話來露出兩顆黃色的大門牙,門牙上麵有兩個豁口,一般由長期嗑瓜子所致。看著麵前小山一樣的肉身,我對我們的老李同誌有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同情。難怪他老人家對國內外大大小小的那個什麼網站如此迷戀。同時我也堅信今晚的片子絕對能送出去。

李夫人打開門之後,急忙後退兩步,距離我有兩米之遙,麵帶狐疑地問我找誰。我說師母,我找李處長,我是李處長的小兵,叫牛頓,一個辦公室的。李夫人大概知道我要是身上有什麼病菌,她家老李卻對在劫難逃。所以慷慨地拉開門讓我進去,同時朝裏麵喊,唉,有同事找。

老李穿著一身雪白的線衣線褲從臥室出來,說:“哈哈,是小牛吧。我在屋裏一聽敲門聲就知道是你,還真是說到做到啊。來、來、來,坐下說坐下說。”

我一邊坐到沙發上一邊說:“是啊,在李處長跟前可絕對要說到做到。”

“去給小牛泡上剛買的茶葉,啊?給小牛泡我從江西帶回來的新茶葉。”老李扭頭對李夫人說,又回過頭來對著我,“畢業近一年了吧?過春節那會兒還給她說,什麼時候請小牛來家裏坐一坐,聊一聊。一個人在北京不容易呐。”

“我也早說要來李處長家裏拜訪一下。剛工作,不少事兒都沒有經驗。”我坐在鬆軟的沙發裏,想著前途就掌握在這個人手裏,真是誠惶誠恐。

說話間,李夫人端來茶水。我接過,說了聲謝謝。而後李夫人就悄無聲息去了臥室。我看著她城牆一般的背影,覺得怎麼看不像是個在外企工作的。當然,話又說回來了,東西方的審美觀又很大差距。再加上有些老外的口味確確實實極難捉摸。芳芳就有個同學,長得又老又醜,隻是有一雙水袋一般的胸脯,有個賣皮鞋的意大利人其癡迷無比,恨不得把她用過的襪子都吃下去。

老李翹著二郎腿,說:“小牛,怎麼?有事兒遇到麻煩了?”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主要好長時間的,都說要過來看看您和師母,還有樂樂。對了,樂樂呢?”

“這不海澱非典鬧得很凶,她們也都停課。她媽早早送到河北外婆家了。”

“噢,這樣啊。”我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從懷裏取出三張用牛皮紙包著的片子和2000元的“掌中寶”,“早就說來看看樂樂了。這個······是拿給樂樂玩的。”

說完,我把“掌中寶”和三張片子一起放在老李的茶杯旁。

老李把東西推到我跟前,說:“咦······這怎麼成?你要是工作、生活遇到麻煩,盡管說話。現在剛畢業,工資沒多少,買這麼貴重的東西幹什麼?拿回去、拿回去!”

“李處長,我知道您的意思。其實這點東西根本算不了啥。畢業都快一年了,您一直都對我特別照顧。這個其實我心裏都清楚得很。我一直覺得您不光是我的領導,還是我的長輩。所以,今天這點東西······您要是不收,今天我就睡在這兒不走了。”說完,我又把東西推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