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窗戶的縫隙裏灌進來,我一下子就清醒了。我站在郭德綱身後,一邊揣摩他這句話的意思,一邊等他尿完。
郭德綱回過頭來,看見有個人站在身後,不由得嚇了一跳。等看清楚是我,他罵罵咧咧道,哥們,看個**?我告、告訴你,我可不是兔兒爺。
我黑著臉問,你給我說清楚了,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狐疑地皺緊眉頭,像在回想剛才說過哪句話。過了幾秒,他恍然大悟道,哦,那個騷……
郭德綱說到一半,發現我神情不對,於是吐舌道,哥們,那不會是你女、女朋友吧?
我咬著牙關,腮幫硬起來,點了一下頭。
他神情頗有些慌亂,說話倒是一下子順溜起來,掩飾道,嗐,我這人就是嘴巴賤,愛嚼舌根,剛說那些全是胡編亂造,誰信誰倒黴。
他說完這些話匆忙要走,我擋在他前麵,一字一句道,先別走,把這件事情給我說清楚了。
郭德綱左搖右晃,想要帶球過人,卻被我推推搡搡地攔下了。他被我惹急了,站在原地,梗著脖子道,哥們,你有完沒完?
我冷冷道,你什麼時候解釋清楚了,就什麼時候完。
他皺眉說,至於嗎?
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我跟她,我們,明年準備結婚了。
郭德綱抓抓油乎乎的頭發,歎口氣道,嗐,這事整的。
然後,他抽了一下鼻子,捂著嘴巴說,得,我們出去講吧,這裏太味兒了。
我們走到消防通道的門口,正對著窗戶的地方。郭德綱遞給我一支煙,我擺手道,戒了。
他便自顧自點了一支,吐了個煙圈說,哥們,我要跟你說的,沒錯,都是我親眼所見,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我勉強笑了一下,請他把自己所知道的,原原本本告訴我。
根據郭德綱的描述,在上半年的時候,他跟著行裏領導,去廣州開會。會後,有一個從北京老板,跟領導是老關係,剛好也來了廣州,就怎樣都要請他吃飯。
他自嘲說,領導一向不太尿他,這樣的飯局,他本來是沒機會出席的。不過那一次,對方老板剛好是北京人,領導才招呼他一起去。
那北京老板據說都五十多歲了,不過打扮得好,頭發又染得一絲不苟,說是三十多歲也大有人信。記得好象是做it行業的,姓什麼倒忘了。
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北京老板帶來的小蜜。瓜子臉,大眼睛,又高又白,巧笑倩兮,盤兒那個正點,看得人眼珠都不會轉。在飯局上能文能武,說笑敬酒,一點也不怯場,隱約還有些明星範兒。
後來一問,果然沒錯,據說以前是一個主持人什麼的,北京老板豁出去半個身家,這才搞上了手。好一個癡心情長的金主。
這樣的飯局,不談公事,純粹聯絡感情,大家吃吃喝喝的,氣氛一派祥和。到了尾聲的時候,推門又進來兩個人,一個中年胖子,懷裏攬著個漂亮女人。看起來,這兩個人都喝了些酒,應該是從別的酒席上趕場過來的。
郭德綱說到這裏,輕輕哼了一聲說,當時我就想呢,怎麼好白菜都給豬拱了。
胖子,美女。接下裏的劇情已經不言而喻,我的心慢慢揪緊。當你指間沒有煙的時候,該用什麼來掩飾自己的表情呢?
郭德綱也是個明白人,說到這裏便打住了,一邊抽著煙,一邊斜著眼睛看我。在窗外黑夜的背景裏,他的煙頭閃著紅光,一明一滅。
我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那一次,小川是不是也去了?
他吐了一口煙,又點了一下頭。
我恍然大悟,猶如醍醐灌頂。原來是這樣子的,怪不得在一開始的時候,小川會說那樣子的話,他說如果跟葉子薇談戀愛,我一定要學會收放自如。
收放自如,沒錯,劉小川跟葉子薇都做到了。這一段時間裏,他們一起吃飯的次數並不少,兩個人卻心照不宣,安之若素。
我大概猜得出小川的想法,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他想著葉子薇或許改邪歸正了,我經曆豐富所以不會再動真情了,總之,他不願意成為我們分手的誘因。
我深深吸了一口夜風,讓它清冽地灌進肺裏。到了這裏,有些事情,已經不必再問。但是在現實裏,人到了一個戲劇性的關頭,往往就會潛移默化,不由自主的,自己也做出些很戲劇化的舉動。
像所有低劣電視劇裏的男主角,我聲音嘶啞,很傻逼地問了一句,你確定沒有看錯?
他搖搖頭道,哥們,這事能瞎說麼?
他吐出一個煙圈,安慰道,要我說,這事都過去了,大老爺們的,你也別太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