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一聲令下,那群兄弟如猛虎下山,惡狗撲屎,衝到門上頂住,不讓她們把門關上。我那虎口拔牙的右手,一邊摸索著門鏈,一邊忍受著姐妹們的抓掐。我齜牙咧嘴道,姑奶奶們,別鬧了,錯過了吉時可不好。
在我的攻心戰術下,地方的攻勢稍為一滯,我抓緊時機,一把解下了門鏈。兄弟們一哄而上,推開大門湧進房裏,好一片鬼哭狼嚎。
葉子薇站在一片混亂裏麵,穿著粉紅色的紗裙,簡潔卻仍然出眾。她搖頭在笑,表情像是責怪,又像是讚賞。
毛主席他老人家說得好,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我指的不是門鏈,而是我們的新娘子,小兔,塗麗娜。她當然是有暗示過這班姐妹,鬧一下意思就好。結婚是人生的頭等大事,要是玩得過火,出了什麼差池,那可就不好玩了。
接下來的環節,證明我猜得沒錯。藏鞋子,這是一個可以讓伴郎吐血,新郎翻臉的環節,卻也讓我們輕易通關了。
我曾經作為兄弟,參加過一次接新娘活動。{金}{榜}那個蛇蠍心腸的伴娘,把一隻鞋子放在床下,另外一隻,竟然藏在電腦主機裏。就這一招,讓那伴娘賺了五千多的紅包。當然了,以後再沒人請她去做伴娘。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要堅持走可持續發展的道路,殺雞取卵的事情,不能幹。
在塗麗娜思想的指導下,我們的伴娘葉子薇,把鞋子藏得相當客氣,非常友好。那一對兒紅色的高跟鞋,乖乖站在衣櫃裏,一打開就看見了。新娘坐在她的床上,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然後,小川從我手中接過鞋子,親手為小兔穿上。媒人婆站在旁邊,念叨著一些吉利話。穿好鞋子,新郎攔腰抱起新娘,走到客廳放下,為端坐在沙發裏的二老敬茶。
我站在伴娘旁邊,看著小兔的那一對父母。他們笑得見牙不見眼,皺紋紛紛向外擴散,像兩朵喜氣洋洋的菊花。對於小川這個女婿,他們一直非常中意。
我偷偷捏了捏葉子薇的手,想起了她的父母,又想起我家那二老。
老人們說了些鼓勵的話,新人們說了些感激的話,收兩個紅包,又擦了些淚水。然後便要出門了,養了二十六年的女兒,終於要成為別家的人。
一片歡天喜地中,新郎又抱起新娘,緩緩走向門口,我跟葉子薇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
門外一片歡呼雀躍,一,二,三,啪啪幾聲禮炮,一堆紙屑灑在我們頭上。
一行人走向電梯,早有人摁住了按鍵,讓門大開著恭候。在我眼前,新郎跟懷裏的新娘相互凝視,笑而不語,幸福死人不償命的樣子。
我偷偷抱怨道,太肉麻了,看我起的這身雞皮,神經末梢都壞死了。
她捏了我一下,說,閉嘴。
我乖乖閉上嘴巴,過了一會又問,你看小兔這身婚紗,挺美的。
葉子薇撇了撇嘴,把嘴巴湊到我耳朵上,小聲道,像一團棉花糖。
出了電梯,小川終於能把小兔放下來了,挽手走在隊伍前麵。從樓下到小區門口,原來不過五分鍾的腳程,我們這隊人馬,一邊走一邊拍照,花了差不多半小時。
按照風俗,接了新娘之後,就要送到男方父母家。但是要車隊走幾百公裏路,回我們老家那兒,顯然不太現實,所以一般采用折中的辦法。小川的媽媽是一直都在深圳照顧大石,他爸爸前幾天也出來了,如今二老正在小川的新房裏等著。
我們開在深南大道上,一路向東,迎著晨曦。
迎親車隊到了小川家樓下,其他人員就功成身退,回酒店休息去了。我和葉子薇革命尚未完成,還要繼續陪著新人,像一對貼身的丫鬟家丁。
上了樓,新郎抱著新娘剛一進門,滿滿一屋的男方親戚,便山崩地裂地歡呼喝彩。早有幾個大胖小子,迫不及待地跳上新床,像肉包子一樣翻來滾去。
接著,葉子薇準備好茶,新人向客廳裏的二老敬茶,無非又是剛才那一幕的重演。隻不過,少了剛才那群兄弟姐妹,多了一個輪椅上的劉大石。
一早上的繁文縟節,手忙腳亂,如今終於要結束了。我跟葉子薇相視一笑,都鬆了口氣。這時候,劉伯伯滿臉笑容地走了過來,給我們一人一個紅包,連聲道,你們辛苦了,辛苦了。
我道過了謝,笑道,恭喜伯伯,小川可真有福氣,娶了個那麼好的媳婦。
他臉上更是樂開了花,搓著手說,哪裏,哪裏。你們兩個呢,要什麼時候擺喜酒?小鄧啊,你爸心急著要抱孫子啊。
葉子薇一副小女兒嬌態,低下頭說,還不是看他的意思。
我撓頭笑道,下個月可能要去她家,見一下家長,沒問題的話就準備提親了。
劉伯伯嗬嗬笑道,那好,那好,索性就在年底結婚吧。啊,你看,這邊快忙完了,一起到樓下喝早茶?
我看了一眼葉子薇,然後故意打個哈欠說,不用了,我們不餓,隻是……
劉伯伯趕忙道,哦哦,那你們先回酒店休息去吧,辛苦了,辛苦了。
新郎新娘還有些瑣事要忙,但暫時用不上我們了。於是,我跟葉子薇功成身退,打道回府,奔赴酒店。
電梯到了我們的樓層,我也不管外麵有沒有人,攔腰抱起葉子薇,嚇得她尖叫一聲。我邁出電梯門口,一步步走向房間,她一時反抗,一時又哧哧地笑。到了房門口,她還配合地從我口袋裏掏出房卡。
進了房間,我一下子把她扔在床上,又撲了過去。她躲閃著說,先換了這身裙子,別弄髒了。
我嘿嘿笑道,你猜對了,我就是想玷汙一下。
她今天穿的這身紗裙,胸口低得恰到好處,裏麵的內容飽滿充實,呼之欲出。也難怪今天早上,那一票兄弟們目光如炬,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