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陳家巷位於繁華的井市裏。翠紅原來住的地方就是深巷子裏的一間閣樓上。屬於遷置房,很快這些破舊的房屋便將從這座城市的中心地帶消失,然後被車水馬籠的人群所代替。房東抓住最後的斂財機會將這些房屋出租給這些外來的打工者們。

認識歐誌錢之前,她在一家酒樓做上菜小妹。黑黑的頭發,大大的眼睛,一臉鄉村丫頭的樸實。那時候她是一個少女,把衣服穿得一層疊一層,裏是桃紅外是大綠的翻著。而且裏麵的還要比外麵的吊出很長一截來,被城裏人稱作“縣裏的下裏巴人”(現裏麵的)。

她沒有文化,找不到什麼幹淨的好工作,在一家館子裏幹服務員。她有著高高額頭,黑黑的柔軟的頭發,雪白的臉上幹幹淨淨的找不到一點暇呲。

她的牙齒很白,愛笑,露出兩粒尖尖的小飛牙。加上她有事沒事會癟癟嘴巴,生了一副天生的媚相。引得很多來吃飯的男人們,老板們,都會忍不住對她那勻稱而不經意流露出的風liu身段瞅一瞅。

有時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鹹豬手,在她豐翹的小屁股上就是一巴掌,她生怕端著的葷菜素菜小公雞大薑鴨什麼的被顛出去,隻得一心去護那盤子。

屁股上火辣辣的吃疼,她也無暇顧忌。

她還是一個葷素未開的小丫頭,心中裝了些煩憂的情愫。

有一天她暗暗喜歡上一個高大英俊的北方小夥子。

但那小夥子身邊還跟了個長相並不出眾的小女孩。

他看上去並不怎麼理睬小蛾,偶而還會用敬而遠之的神態笑著對她開玩笑,說你長得就象一隻漂亮的狐狸精。

她覺得很不公平,心裏悲悲的,望著她們恩愛的甜蜜心裏竟滲出綿綿的恨來。

很快她就忘了那個北方小夥,遇到另外的男人。男人穿昂貴的西裝,開小型轎車,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男人送花,接她上下班,對她展開猛烈的追求下,早晚電話找,擾得她簡單的生活混亂成一團,心也亂作一團。她想,他大概是愛她的罷。

沒有費上摧灰之力她便棄械投降撲進了男人的懷抱。辭掉飯店的工作,全身心的過起了金屋藏嬌的生活。

可這個甜蜜的夢隻做了幾天,就被一個怒氣衝衝的女人搗碎了。女人是男人的老婆。她扯著她的頭發用了許多她沒聽過的話罵她,在她臉上,身上吐滿唾沫。她用貓爪子鋒利的指甲抓她的臉,又伸手扒她的衣服。然後把她拉到人來人往的大街,麵對人們的指指戳戳,她披頭散發,衣衫不整,悲憤交加,象瘋了一樣掙脫她們跑掉了。

後來她才知道那個女人並不是她的老婆。原來也隻是他的情人而已。

然後,她走路時候後麵就象吊著的大屁股跟南瓜似圓圓滾滾的,蕩來蕩去的。

她把頭發披了下來,把眼瞼勾得極媚,眼裏秋水盈盈的風情萬種。她的唇極紅,膚極白,胸前極偉碩。她還是愛笑,隻是笑得象朵爛了的花,很勾人,很刺耳,象隻在找窩下蛋的小母雞似的咯咯地笑。

她後來才知道,那個女人的名字叫林小蕙。

也是歐誌錢的情婦。

她原來就在那間閣樓裏住,現在那房子梁都掉下來了,破落的牆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拆字。四下裏空蕩蕩的,早就人去樓空了。

翠紅的高跟鞋在低窪的青石路上踩過去,透出幾分的莫落。

歐誌錢在車裏抽煙,他將車子滑過去,朝她不耐煩地摁起了喇叭。

“翠紅,上來走吧。”

她已經漫不經心,又象是故意這麼漫不經心,走著走著就走到一街之隔的熱鬧的集市裏。

車,流人,攪得象擁堵的下水道。歐誌錢一邊罵咧一邊將車象蝸牛一般緩慢地爬行。

“快上來!”他再次在她的旁邊催促。養情人的男人最不喜歡的就是女人耍小脾氣的時候。換了別人他早就掉頭走了。

翠紅不同,她第一次跟他的時候是在四月裏,她在他身下見紅了。那朵花象一朵花一般嬌豔,然後她在他身下哭了,哭得象朵打濕了的花兒。

“翠紅!得!”人群裏冒出一個聲音,有人輕輕地在翠紅的肩頭拍了一下。

翠紅一驚,掉過頭來,一張冒著青春痘的臉朝她笑吟吟地,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阿如?天啊!真的是你哦!”是黃素玉,她竟在大街上遇到熟人了!翠紅的臉上有一絲尷尬。她拿眼睛瞟了一下車子裏的歐誌錢,歐誌錢已經不愉快地將臉別了過去。

雖然看不見了的臉了,可是黃素玉不可能不認識他的車子。也許她早就把他們的看在眼裏了。

可她竟又主動和她們打招呼……

黃素玉對著她笑笑,滿臉的玄機。

“出來逛街嗎?”她伸著細長的脖子問翠紅,並且故意用眼睛甩了甩歐誌錢的車子。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她是在說,我看見你們的事了,可是我不會說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