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主人的嬌貴,吳阿姨也感覺自己跟著金貴了起來.
"放這裏,放這裏."她叉著腰象老板娘似地指揮著那些送來水果的人.並且詳細地記錄下哪箱是誰送的,哪箱又是誰送的.她的生活出現了一樁又一樁的樂趣.
可這些花小蘭都不是太感興趣.不過她知道大神易見,小鬼難纏這個人情世故.她還知道水淺王八多,廟小妖風大.即使不耐煩,她也笑著將這些聽了下來,並且默默地記住了這些阿英,崔媽或者老處女這些人名以及她們之間的那些支支網網.
管家陳景孫這個人她見過.錢老爺子第一次宴請吃飯,當時人頭重多,因為重要的人是另外的幾個.所以她也沒有怎麼注意這個人.隻是隱約的記得有這麼一個大餅臉掛著眼袋的五十多歲的男人.風頭並不是很健,很識相地說過幾句話就閉上嘴了.
後來這個管事的管家來敲她鎖春樓的門,為她帶來了吳阿姨,說是照顧她的飲食起居.並且還讓她多保重身體,說了很多客套的話.還說她的住處靠湖,他特意買了一些驅蟲的藥.於是,花小蘭對他也算有印象了.
花小蘭最清楚的是,他的表情有些傲慢.他看她的眼神帶著敵意和懼怕.又象是一個探子.這是一份隱藏得很深,不輕易輕露的神情.不過花小蘭還是從那細微閃爍的眼神裏捕捉到了.
她從錢老爺子的刀子下咬下一口脆生生,鮮嫩多汁的蘋果.她的嘴角浮著笑.她知道她在這裏,無數隻的眼睛正盯著她.那些人都恨不得能一腳將她踢了出去.在這裏,她四麵樹敵,不會有一個朋友.
但是,就衝這麼多拉關係套近乎的場景來看.她的出現也不是對所有人都不利的.她想不久,她就能在這裏交到朋友.而且將是非常可靠的同盟關係.因為利益上的朋友,遠比朋友上的得益來得可靠.
她擦擦嘴角,勾著眼對錢老爺子笑著,她可能要讓她們失望了.她從來都沒有覺得摻著了一些意思的蘋果會這麼好吃過.
"連呼出來的氣都是蘋果味兒."錢老爺子將鼻子湊到她身上說.他的象牛一般的大鼻子扇著兩個鼻孔,狠狠地吸著她身體裏散發出來的肉香.
經過幾天的調養,花小蘭的皮膚呈泛出水潤色,膚泛著光澤,兩頰甚至長胖了一些.渾身上下都泛出一種象蜜一般誘人的幽香.就象隻熟透了的桃子.
這種變化在錢老爺子的眼皮子底下驚心動魄地進行著,惹得錢老爺子神魂顛倒.但他隻是在她的身上摸一摸,捏一捏,排解意外.這也讓花小蘭猜測他那天也許是極度失控了.
花小蘭在這種狀態下過得很舒心.但她卻並不滿足.很快她便下床來自由活動,想快點毀複自己的體力.她在洗澡的時候,也會揭開自己的身體,那些青青紫紫的淤青散去後,留下了一些淡淡的痕跡.還有她的胸,被煙頭灼燒的印跡留在那裏.
然後她會在打開的水籠頭下動情地哭.將淚水淹沒在噴頭噴下來的水中,呼啦啦地感受那份悲愴.噴滿霧氣的鏡子裏,她用手擦出一塊玻璃.她流著淚,看著鏡子裏的那個人哭,就象在看別人一樣.
她將浴金捂向她心口的那個位置.那裏是麻木的鈍痛.象被沉重的利器敲擊過一般.即痛,又不象痛.她都已經分辯不出來了.
隻是偶而,她會控製不住從她的窗台將視線調至對麵.那裏有一團身影,總象是隱藏在某個角落.總象是有一雙眼神在那裏注視著她.那眼神是那麼的溫柔,似蜜,似三月的桃花,似八月的流火,似夜色裏的月光.
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是用力地甩頭.天空外麵是天空.道路前麵還是道路.有的,沒有的,都在那裏.她看不見.她也什麼都看見了.她看見了她要走去的那個方向.
她想,退一步是陌路.進一步是深淵.可她喜歡深淵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