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覺的時候,小珊給姐姐發了一條微信,還好嗎?三分鍾也沒等看到回信,就靠著枕頭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房門好像開了又合上了,應該是母親看她實在太累了,就把女兒帶去她和父親的臥室了。
突然,門又被推開了,姐姐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拉著她的手,笑顏如花,說,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行萬裏路不如閱人無數。”小珊正聽的莫名其妙,姐姐又從身後拉出一人,介紹到“小珊,快看,這是我的“周瑜”,我們一起去闖世界了,再見。”
小珊還沒來得及問她去哪裏,姐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快回去吧,等姐姐掙錢了,給你買這世上最好看的衣服”。前方是那個年代常見的綠皮火車,小珊一驚,眼前出現了姐夫的臉,他笑的很猙獰。
火車嗚嗚的聲音和臥室裏小愛的鬧鈴聲混為一團,把小珊從噩夢中驚醒。
她知道六點了,還是覺得昏昏欲睡,摸起手機,掃了一眼微信,鋪天蓋地的消息,可就是沒有姐姐的回複。不會出什麼事吧?但願不會,老天保佑,人家都說夢是反著的。小珊這麼安慰自己,然後就那麼抱著枕頭躺著,呆呆地看著窗外。
冬日的夜走的晚,窗戶外還是有點黑,雖然城市早已經醒來。
“姐姐應該也是醒的早的人吧?是夜夜無眠嗎?”小珊不敢繼續想下去。疫情改變了很多家庭的生活,別的家也許是從原本的和諧到不和諧,而姐姐的家是從原本的搖搖欲墜到現在的支離破碎,這一次,連上高三的外甥也牽連其中。
小珊十年前在北京讀研時,外甥已經8歲了。那個稚嫩可愛的孩子呀,現在變得鬱鬱寡歡了,終是父母一天一天的矛盾加劇讓孩子看到了成年世界的慘烈。躺在一張床上,那孩子抱著小姨的胳膊,說,“小姨,那天,我爸就從那窗戶跳了進來......
“媽媽,媽媽,快遲到了,快快起床啦!”女兒稚嫩的童聲從外麵傳來。小珊知道爸媽已經,該送樂樂上幼兒園了,6歲了,今年九月才剛剛入園,去了三個月,還適應的挺快,讓小珊省心的是已經不再鬧著非讓媽媽送,姥姥姥爺就樂嗬嗬地承接了此事。
等小珊快速趕到公司的時候,還是遲到了。老板已經在辦公室了,看小珊拐著腳竟然還投來關愛的目光,這讓小珊麵對這個一向以嚴苛著稱的老板有了受寵若驚之感,一掃心底的寒氣。
今天的特大消息是全國疫情解除管控了,也不再查看核酸。辦公室歡呼一片,小珊也噓了一口氣。三年了,總算是霧霾散去了。
自己最近的狀態不在線,一出門就踩空了。夢裏看到的姐姐還是當初的模樣,還是當初的綠皮火車,就倏忽不見了。
姐姐比小珊大四歲。高中畢業就開始了北漂生涯。那會兒她的名言是“路在前方,也在腳下,巾幗不讓須眉,好女兒誌在四方。”
1992年,姐姐高三畢業,踏上了命運的分水嶺。可以複讀,也可以當兵,還可以去南方打工。爸媽把複讀的學校都聯係好了,費用也交了。姐姐硬是去讓退了學費,她堅定地不去複讀了。還嗔怪爸爸,說小珊學習更好,錢攢著,供她上研究生。
姐姐有個夢就是穿上戎裝上戰場。都和平年代了,即使不打仗也是颯爽英姿。結果去驗兵的時候,因為眼睛有一點點近視沒達標而錯失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