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的最後,你最初的願望可曾實現了?
我在四願井裏許了三個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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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個願望許在春天。我轉學去那兒的那個春天。那會兒是四月初,花開得很好,每根枝條上都載滿了密匝匝的花朵,由白色過渡到淺紫,又轉為深紫色,像傾瀉下來的墨。
空氣裏彌漫的是花的芬芳,我跟在父母身後拖著密碼箱走,輪子碾過落花,因為轉學不爽的心情也明媚了一點。畢竟,誰能夠抗拒春日的鮮豔與溫暖呢?
街上人不多,所以前麵那處最熙攘的地方就顯得格外醒目,大老遠我就看見了,有些好奇,因此路過的時候特意偏頭看了眼。但是人太多,我也看不大真切,隻瞥到了人頭攢動間縫隙裏露出的一小片…紅綢?
什麼地方會用得到紅綢?
我心下好奇,決意晚些再來看一眼。新家收拾好,天色已晚了,彼時正落日熔金,暮雲合璧。天色晶瑩又鮮豔,像寶藍色的平靜的湖麵。我看著天色好看,加之來時的好奇,與父母道了聲,拿著手機出門去看這個新地方。
下樓梯看手機的後果是
一“砰
我摔了,還挺慘。
當我忍著痛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衣服上的塵,裝作沒事人一樣麵無表情準備往外走的時候,餘光中瞟見了個人影
人影?
我心道一聲不妙,不知道那人看見了我多少,於是抬頭去看。
女孩子滿臉都是笑意,站在上半層的樓梯那兒看我,眼睛彎彎的,梨渦打著旋,很好看。
沒有嘲弄,隻是單純的善意的笑。
所以,果然還是全看見了吧。
“以前沒有見過你呢,是新來的鄰居嗎?”她就這麼笑著問我。
卻沒等我開口,又說下去:“我叫何期,單人旁一個可的何,日期的期以後多關照啦。”
我在心裏默念了一遍何期,回她:“南夏,東南西北的南,夏天的夏。”
那是我認識何期的第一眼,那時候我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子會在我以後的日子裏帶來多少喜與憂,多少歲月過去溫柔的痕跡。
何期帶我去逛小鎮,一路上聽她絮絮叨叨講小城的曆史。她的聲音也好聽,語調總是上揚的,講一路不會招人煩,相反,聽著那歡樂的聲音很舒服。
“你看那條河,那是新城區和老城區的分界線。”她指著麵前的流水,對我說,“哪怕很多人去了新城,老城區也依舊在這裏,不會被拆。”
“新城區有新城區的繁華,整夜整夜都是亮著燈的,確實是好看;但老城區也擁有著新城區沒有的那種安寧,青瓦白牆的曆史感與厚重感。”
水不知從哪來,也不知到哪去,長帶一樣蜿蜒伸向遠方,晚風在水麵搖碎滿河波光,燈影幢幢。
何期的眼裏也有光。
末了,她說:“我帶你去許個願吧,夏夏。”
她講得含糊,我想問個究竟,她偏又神神秘秘地拽著我跑,笑得恣意,風攜著花香拂過發梢與裙裾,在夜裏也像朵盛開的花。
踏著青石街道,我最終來到我白天好奇的地方。紅綢下麵蓋的是兩尊佛像,麵目慈悲,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但還是恭謹拜了兩拜。
“有硬幣嗎?”她站在旁邊問我。
我搖頭,她就遞與我一個,示意我投進井裏去,一邊還給我解釋:“這是四願井,也算我們這比較出名的地方,白天很多人來這上香,不過現在晚了,賣香的人也不在,你許個願望好了。”
“畢竟你搬來這裏,遲早要來四願井看看。”
我答好,將硬幣擲進井,閉上眼,雙手合十,在心中無聲祈願:
“希望在瑞廷鎮的一切都好。”
願望和硬幣一起沉入水底,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