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喪事(3 / 3)

安葬完周世恒,鐵劍想美美地睡他個昏天黑地,或許能做一個好夢,彌補睡眠,養養體力。但鐵劍剛回到家,羅耘就打來電話,在電話裏神秘兮兮地說:“發現了吳應泉的蹤影,快回監獄。”

他一聽有吳應泉的線索,身子抖一下,像打了針興奮劑,那瞌睡被電話趕到爪哇國了,忙對周瑾說道:“來電話了,發現了吳應泉的線索,必須回監獄去。”

周瑾見他眼睛充血冒火,愛憐地嗔怒道:“不要命了,國家的事要緊還是命要緊,睡一覺再去不遲嘛!”

“夫人,不行,線索稍縱即逝,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警察行動就是命令,讓吳應泉溜了會對社會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失。放心吧,我能行。”鐵劍說完,看一眼呼呼大睡的小鐵錘,旋風一般溜走了。

梁翼來到辦公室,剛一開門,保潔員就來打掃衛生。梁翼的辦公室,後勤要求保潔員每天打掃保潔,但梁翼覺得麻煩,就對保潔員說:“一周保潔一次就夠了,搞多了也是無效勞動。”

保潔員是下崗後又上崗的女工,重新上崗不易,就對梁翼說:“要改變後勤科的安排,請梁監給後勤科長打電話。”

梁翼沒當真,自己在省一監一言九鼎,那女工減少勞動理應高興。不想她像機器貓一樣,隻要梁翼上班一開門,她就尾隨而來,弄得有急事找梁翼的人也要等保潔員打掃衛生出門,才開尊口。梁翼不得不給後勤科張科長打電話道:“我事多,上班彙報工作的人都排隊了,每天打掃衛生浪費不少工夫,每周來一次就行了。”

周一,梁翼見保潔員尾隨而來,便打開窗,站在窗前看綠樹成蔭的院落。梁翼的辦公室在監獄辦公大樓三樓,院子右邊是武警營房。這棟五層高的樓房,四樓以下是監獄看守中隊的辦公室和寢室,這是武警總部特批的加強中隊,人數要多出一般中隊兩三個,因一直以來省一監都是武警部隊的重要看守對象,不說自衛哨,就是監獄獨立哨,就有十來個。第五層是大隊部,這個大隊轄三個中隊,省一監中隊是三中隊,一、二中隊保衛省委、省政府。武警中隊年年評先進中隊,但總沒有評到標兵中隊。今年中隊領導雄心勃勃要創標兵中隊,一大早就把戰士拉出來練擒敵拳、五公裏越野和翻越障礙。梁翼伸頭一看,武警中隊正在越一個三米左右高的木欄,戰士們逐個一躍攀爬而過。監獄上班的民警們陸陸續續走上工作崗位。

監獄的辦公大樓坐北向南。初升的太陽正好照耀在辦公樓前,院子中那棵傘狀的紫荊樹,紫荊花正含苞待放,圓圓的花蕾一個個羞答答的。細葉下半遮半掩,開得早的已經露出紫紅色的麵容,笑迎朝陽。樓前一排石榴樹,石榴像鑲嵌的寶石,在朝陽的照射下閃著金光,沒謝的榴花朵,火紅紅的,映襯著人行道兩邊翠綠的香樟樹。迎春花謝了,但那枝繁葉茂,點綴著院內的風景。三五隻家雀受香樟樹的香氣薰襲,在行道兩邊樟林“喳喳喳”叫著飛躥。園內兩口水塘正噴著水,人工睡蓮浮在水麵,蓮葉托著怒放的蓮花。幾隻蜜蜂“嗡嗡”飛著在橙黃色的荷花蕊間吮蜜,更顯院內的勃勃生機。

正在梁翼沉迷於院落風景時,副監獄長雷湘全和獄政科科長楊靈氣喘籲籲進來,說道:“梁翼,出事了。”

梁翼吩咐那女工道:“我們有事,你先出去吧!”

那女工活兒基本幹完,知道監獄有事,她在不合適,雖然都是一個單位,但女工知道自己的地位,忙拾掇毛巾匆匆出門。

梁翼回到辦公桌前,副監獄長雷湘全對楊靈努努嘴,楊靈理解他的意思,點點頭對梁翼彙報道:“是這樣的,鑄造監區罪犯汪義成,現年三十四歲,因販毒被判處無期徒刑,餘刑還有十七年零三個月。汪犯入監後情緒低落,平時不和犯人交往,性格孤僻,入監四年來,家裏無人探監。一個月前,他年邁的父親突然來監探視,告訴他妻子撇下兒女改嫁到安徽了。現在家中父母年老體弱,無力撫養兒女,想征求汪的意見送人撫養。汪父走後,汪犯每天情緒低落,勞動懈怠,監區、分監區領導都找其談過話,但該犯已經絕望至極,今天淩晨五點四十分左右,趁獄友熟睡時,偷了包裹房鑰匙,上吊自縊死亡。”

“又是自殺,你們就沒一點防自殺的方法嗎?現在犯人都從大牆外轉移到大牆內了,防罪犯脫逃從主要矛盾變為次要矛盾。你們要知道,次要矛盾變成主要矛盾,那比犯人脫逃要嚴重得多。拴著養的狗要瘋狂十倍,關在籠裏養的獅子,放出來更要傷人,防暴獄,防劫持人質,防襲擊民警更難。我叫你們成立女警教務中心,咋就不見你們動呢?如果在教育大樓安裝幾十台電話,一個樓層安裝一台電話,電話安在封閉的電話亭,讓每一個犯人都能和我們的女民警通話,不僅能聽到犯人的心聲,又能監督我們民警執法。女民警的教育有母愛的溫暖,勝過男民警百倍,往往一次女民警的教育可能會挽救一個犯人。它能協助我們管理教育犯人的力量是無法估量的,你們知不知道!”

梁翼聽說犯人又自殺了,心中火就起來了,繼續說道:“省一監十多年沒跑犯人了,從多年前的‘八·二六’縱火案,到次年殺害民警和暴力越獄衝監案後,省一監沒出大要案件。但從目前的狀況看,不出大要案是偶然的,出是必然的,無非是時間問題。如果我們不保持清醒的頭腦,不斷更新預防和教育手段,大要案遲早會來,汪義成自殺就是案例。他選擇自殺是客氣的,如果他轉向襲警,拴起養的狗狠,比籠子裏養的獅子還凶。”

梁翼明顯情緒化,臉越說越長,聲音越說越大,看去有點嚇人。副監獄長雷湘全不敢正麵看梁翼。梁翼說完,他耷拉著頭低聲說道:“不是不落實你的指示,是沒有電話機,已經派人去電信局了,他們聽說是監獄用來對犯人一對一通話,動力小,從淘汰的舊交換機中找了一台,能安裝五十枚的電話機,無償送給監獄,並答應提供他們的技術。他們檢查完後,到監獄來安裝。”

梁翼沒等雷湘全說完,提起內線電話給政委李傑撥通後說道:“政委,今天淩晨犯人又自殺了,女警教務中心的班子搭建,進展如何?我急得很嘞,老夥計!”

隻聽電話那邊傳來:“ ,你現在急了,來這麼長時間不急。這女警進監,而且和犯人一對一通話,犯人罵女警,咋辦?說流話咋辦?反正黨委會上我是持反對意見。你是一把手,黨委決定了,我服從。人選已經落實,隻等上黨委會。

女民警也選好,隻等你最後定奪。”說完“哢”一聲,放下電話。

梁翼沉默一會兒,望著雷湘全和楊靈說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自殺既成事實,隻能先請駐監檢察室勘驗,通知家屬做好善後工作。”

雷湘全和楊靈剛走出門。財務科徐科長又急匆匆推門進來。梁翼瞥一眼她慌慌張張的神情,沒等她開口,就知道又出紕漏了,問道:“哪兒又出問題了?”

“梁監,銀行賬戶被查封了,監獄整個開支都凍結了!”徐科長是個女同誌,遇事膽小,所以話也說得急促。

“原因呢?”梁翼臉拉得比馬臉長,沒想到剛安排好犯人自殺之事,監獄企業又出問題,真是瓢沒按住,葫蘆又浮起,梁翼一臉怒氣。

“原因是這樣的,鑄造分廠原來用了振華鐵廠六百噸鐵,這些鐵都是用監獄的信譽擔保的,監獄出了擔保書,黑字白紙,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鐵廠認為有監獄擔保很保險,就敞開廠門任鑄造分廠拉。鑄造分廠有錢就給,沒錢照樣拉鐵,企業原法人代表也不催問。哪知國家立法不準政府機關為企業提供擔保後,鐵廠的法人代表也更換了,新的法人代表到鑄造分廠催款。鑄造分廠說:“我們是監獄。”不允許新廠長進入監區,麵都不和新廠長見。氣得新廠長一紙訴訟告到法院。法院判鑄造分廠敗訴,連本帶利應支付肆佰零捌萬,但鑄造分廠沒錢支付。振華鐵廠拿著法院判決來鑄造催債,鑄造分廠不理不睬,最後,鐵廠請求法院執行。鑄造分廠賬上飄紅,法院隻好執行監獄總賬,整個監獄賬戶都被查封了。”

徐科長平靜下來,把整個來龍去脈給梁翼說得一清二楚。

聽完徐科長的彙報,梁翼手往辦公室桌上一拍,臉色白裏泛青。嘴中罵道:“鑄造分廠哪是在搞經營,是穿著警服行騙嘛。他娘的差別人的錢,好話一句三分軟,怎能蠻橫不講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仗著是監獄企業,不行王道,隻行霸道,行政機關的行政擔保在《擔保法》頒布前生效,就是頒布後,原來的擔保也不受時限限製。鑄造分廠那些白癡,執法不懂法,總認為別人治不了你,就和尚打傘——無法(發)無天。”

梁翼怒氣衝天,撥通鑄造分廠的電話:“鑄造分廠嗎?我是誰?我是梁翼!

命令你們劉廠長立即到我辦公室來。”說完“咚”一聲撂下電話。

“你把情況向局彙報,我從監獄趕去法院,並通知鐵廠商談還款的事!”梁監對徐科長說道。

梁翼交代完,徐科長答應一聲“是”,急匆匆離開梁翼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