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最後的越獄機會(3 / 3)

楊靈和鐵劍佩戴“執勤”的紅袖章。楊靈在采礦和冶煉監區大監房內指揮著,鐵劍負責采煤監區的事。犯人先按編製把行李裝上大卡車,大卡車開走後,按原來的方案,十年以下的犯人分在三個監獄,這些監獄先清點人數上車,開道車“嗚嗚”叫著開出監獄大門,最後剩下的就是十年以上的重刑犯。中午時分,到省一監的犯人清點完畢,在省局調犯的花名冊中雖然有吳應泉,但調犯指揮長陳躍一到沙拉分監,梁翼又是彙報又是檢討地把吳應泉收監前一天脫逃的案件彙報了,雖說陳躍顧及梁翼的麵子,沒有狠狠地批評,但那幾句不痛但笞人的話像鞭子抽打梁翼的心。當梁翼把吳應泉在井下脫逃的案件彙報完,陳躍局長板著麵孔說道:“梁翼,你真會選時機,調犯前沒接到你的罪犯脫逃的報告,現在要清點人數了,你人不夠嘍,咋不待調完犯人才報告呢?”

梁翼理短詞窮,臉發紅,回道:“我檢討,責任在我,我盡快抓捕歸案!”

清點完,犯人一一上了囚車,監房鐵門打開,開道的三菱吉普警車的警燈就閃耀起來。“哇哇”的警報聲響起,在整個山穀回蕩。開道車剛啟動,緊接著第二輛是陳躍局長坐的指揮車,一輛豐田吉普,陳躍局長手拿對講機,剛一出監房門就接到副總指揮長梁翼“一切準備完畢,是否啟動”的報告,陳躍撳下按鈕,嘴中回答道:“立即啟動。”

隨著指揮長的命令,一輛輛大囚車開出監門。

雨越下越大,開道車“嗚嗚”的警報聲伴著“滴滴答答”的雨聲。沒出發前,指揮長陳躍就下達命令,隻準開道車拉警報,不允許囚車個個都拉,這樣聲音大,擾民,但要求每個囚車都打開應急燈。數十輛車運行在彎彎曲曲的公路上,宛如一條長龍,在山間移動。

鐵劍和楊靈坐在一輛警車上,所有調到省一監的民警都分別坐在幾輛大囚車上。大囚車是精心設計的,駕駛員座位後用不鏽鋼製作有隔板,押解民警全副武裝坐在駕駛員身後的位置,不鏽鋼柵欄內是囚犯。武警部隊的押解車居中和押後,兩挺機槍架在橄欖色卡車頂上,十分威武,氣勢咄咄逼人,這陣勢震懾罪犯。

押解罪犯是一項威武而危險的任務,不論是長途押解還是短途押解,不論是大規模調犯還是小規模送犯人,押解都嚴肅而神聖,途中會出現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押解民警挑了又挑,選了又選,不是精英不能當押解民警。

押解的武警是機動力量,戰士們穿著雨衣,站在大篷卡車箱,雨從他們雨衣上小溪一般淌下來,手握機槍的戰士肩搭在槍托上,全神貫注地目視前方,這樣的押解雖說絕不會遇犯人暴動,但作為押解,武警戰士必須按部隊預案,每一個環節都要按押解的規範動作做。

卡車在山路上緩緩而行,戰士們聚精會神站在車上,一個個像莊嚴的雕像,在崗位上盡職盡責。

押解車隊行進本就慢,加之天不作美,雨下到中午時分也沒停的跡象。車隊在雨中行進,速度緩慢了許多,來到鬧鷹岩已經是中午過後,鬧鷹岩是進出沙拉分監必經之路。陳躍坐在指揮車內,還沒過鬧鷹岩口,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幅宏偉畫卷:鬧鷹岩兩麵懸崖,飛瀑流瀉,好似一匹匹潔白的綢緞,從岩畔落下山澗,刀削一般的赤壁,不時傳來幾聲猿啼,迷迷蒙蒙的盤山路,在雨簾中時隱時現。

過鬧鷹岩時,指揮長陳躍心有些打怵,他最擔心的是險峻的地質地貌,雨最易造成水土流失、山體滑坡。鬧鷹岩一帶是山體滑坡的多發地段,萬一在押解路途中……不會這樣倒黴吧!陳躍心想。

車一到鬧鷹岩,他就十分警覺,目光死死盯著左麵的山岩坡地,雖說岩石堅硬不易滑坡,但過鬧鷹岩口,就是一個傾斜度極長的坡地,農民們在坡地種上莊稼,地質鬆軟。開道車和指揮車後過,囚車一輛輛按序號通過。天不熱,但陳躍緊張得流出汗,當囚車過去七八輛,不知道是車隊的震動還是地質疏鬆,一塊斜斜的坡地齊刷刷斷裂下來,泥土夾著還沒成熟的莊稼,把路斷為兩半。前麵警車囚車通過了,後麵囚車和斷後的警車被卡住了。

泥土的裂斷和滑坡的響聲驚動了正在轉彎的指揮車。陳躍心一驚,對話器傳來副指揮長梁翼的聲音:“報告指揮長,後麵十米處發生滑坡,囚車受阻,請您指示!”

“加強警衛,全力搶修。囚車翻沒有?”

“報告指揮長,滑坡時有一輛囚車被斜掀進路溝,沒有翻車,更沒有人員傷亡!”梁翼報告道。

“這就好,全力搶修!”陳躍一邊回答,一邊推開車門,走下車,踅身向滑坡的路段走去。

車被卡著的瞬間,楊靈和鐵劍的反應就是發生了泥石流。他們迅速下車,快步來到滑坡的路段。那輛傾斜的車裏的民警已經下車,犯人們在車上鬧哄哄的。

鐵劍對那幾個押解民警吼道:“退到車後,沒有命令誰讓你們下車?”

楊靈也吼道:“車又沒翻,沒有命令就私自下車,你們不是怕死,是找死,回車上!”

楊靈是獄政科科長,口氣比鐵劍強硬。那幾個民警認識楊靈,這是執行特殊任務,絕不能懈怠,更不能有絲毫的閃失。楊靈和鐵劍左臂上都戴有執勤的紅袖章,表明在指揮長、副指揮長沒有到來的情況下,他們有突發事件的組織指揮權。

幾分鍾過後,陳躍、梁翼等領導在滑坡處碰了頭。陳躍要求道:“聽從指揮,民警不得擅離崗位,武警加強外圍警戒,不準犯人下車!”

在指揮小組碰頭的時候,楊靈和鐵劍已經分別爬到坡上的農民家,借來了鋤頭、釘耙等工具,附近聞訊的村民也紛紛送來工具。

嘎魯坐在最後一輛囚車上。犯人打散後,沒有了采煤、采礦等監區之分,隻分十年以上刑期的犯人和十年以下刑期的犯人。十年以下刑期的犯人分流到低度戒備監獄,已經離開沙拉分監,他們幸運躲過了滑坡,而調到省一監這批十年以上刑期的就沒那樣幸運。幸好隻有一輛囚車斜橫在路邊,沒有被泥石流衝到坡下。

如果掀下坡去,幾十米深的陡坡,後果不堪設想。

嘎魯乘的車大多是其他監區的犯人,但押解民警中有采煤監區分監區長高永玉。嘎魯瞅瞅車內,犯人們正驚異地猜想著前方發生了什麼,怎麼停下來了。他捂捂肚子報告道:“報告高分監,我肚子疼,想大解。”他做出一副疼痛難忍的姿勢。

“上車前就要求所有犯人做好準備,你咋不解?現在不準下車大解,忍著!”

高永玉正好負責十號車的押解,用命令的口吻製止道。

“高分監,我忍不住,再忍就要拉褲子裏了!”嘎魯捂著肚子,貓著腰再一次說道。

這一說,相鄰的犯人說道:“拉屎不給下車,這不臭人嘛。”囚車上有幾個監區的犯人,許多犯人高永玉都不認識。犯人這一咕噥,高永玉和押解的幾個民警商量,電話請示副指揮長梁翼。梁翼接到報告,抬頭看看天空,雖說天上下著雨,但沒有霧,原野清晰,視野闊遠,便回道:“加緊警戒,特殊情況特殊處理!”

接到指示,高永玉打開柵欄門,放嘎魯出了車門。出車門的刹那間,嘎魯舉眼一看,外麵站著四五個全副武裝的民警和武警,他們荷槍實彈,神一樣威嚴。

他有些慌亂,不敢再瞅其他地方,知道任何非分之想都是徒勞的。他做出一個蹲在車邊的動作,隻蹲了一會兒,就邊提褲邊報告道:“報告高分監,我緊張,屎拉不出來。”

“你不是鬧肚子要大解嗎?咋又解不出來了,怕是心不正把屎都嚇回去了,不準再提出大解要求。”高永玉拿槍口指指嘎魯氣憤地說道。

嘎魯汗從兩鬢流出,嘴中嘖嘖回道:“不解了,不解了!”說著爬進囚車。

征得指揮長陳躍同意,楊靈指揮押解武警在滑坡處圍個圈,機槍手把機槍架在卡車上,滑坡處武警找到有利的地形站哨。楊靈指揮傾斜的六號車所有犯人下車。楊靈和鐵劍把從老鄉家借來的工具遞到犯人的手中,讓他們鏟泥,把公路上的泥往路坎下鏟。陳躍指揮長要求其他民警堅守車門,犯人一律不準下車,小便有塑料袋,遇特殊情況請示報告。

指揮長有令,誰也不敢下車,任憑犯人在車內嘀咕,民警也不放他們下車。

下車鏟泥的犯人十分出力,泥濘濺得他們一身,他們也努力地鏟著泥。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剛鏟出路道,泥又滑下來。好在滑下的都是泥土,沒有巨石。犯人多,鏟的鏟,耙的耙,約摸一個來小時,所有淤積在路上的泥土都被鏟下坎。

圍觀的老鄉想幫一把,但被站崗的武警戰士擋在警戒線外。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犯人們身上全淋濕了,路麵顯露,副指揮長梁翼不等指揮長陳躍發話,就對楊靈說道:“楊靈科長,把今天搶修公路的犯人一一記下,這叫押解途中有立功表現,回到監獄後一一登記在冊,該表揚的表揚,該記功的記功一次,記入獎分,以資鼓勵!”獎罰犯人的權限在監獄長手上。

“是,副指揮長,鐵劍已經作了登記,回監獄後,犯人分到哪個監區,表揚嘉獎、記功的書麵材料就發到哪個監區,請監獄長放心!”楊靈身上雖然穿著雨衣,但高山下雨當過冬,他嘴發紫,顫巍巍地答道。

路麵鏟出來,楊靈又指揮犯人把斜在溝裏的大囚車推上路。鐵劍清點犯人,一一指揮上囚車,車隊緩緩從滑坡處通過。

待車隊走完,還了老鄉的工具,說了幾句感激的話,楊靈和鐵劍跳上警車,向省一監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