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外公任由馮氏被易氏吞並是否也是出於某種更深沉的痛恨呢?
“哪怕錯了,父親也付出了代價。”
哪怕是數天後,馮盈這句蒼白的辯駁依然回響在易宛秋的腦海內。
什麼代價能抵得上一個活生生的愛人?
或許,母親心底對外公也不是不怨的,那些會出賣人真實想法的細微神情已說明一切。
還有,若外公年輕時真的重視馮氏超過一切……母親與父親的聯姻真的是出於雙方的自願嗎?
“水,給。”
董秘書遞水的動作打斷了易宛秋嚴肅的沉思。她揉了揉有些發痛的額頭,接過水杯握在手裏,團在寬大的電腦椅內輕輕嗬出一口氣,“謝了。”
董秘書簡短地點點頭。
喝完水後將杯子放到電腦桌上,她舔了舔不複幹澀的唇,仰著臉問:“新任命的技術官做得怎麼樣?”
易琛在前一天被新任命為技術官,據說這是公司股東的聯名推舉。
雪白如玉的麵頰上,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充滿期待地撲閃著望向你,任誰也不忍心叫她失望。
但很可惜,這位董小姐是易疏在一眾應聘者中親自挑選的貼身秘書,自有其過人之處。比如,她的惜言如金,再如……不通人情。
“抱歉,我不能透露具體情況。”
哪怕麵前漂亮姑娘是她的上司吩咐過須得好好照顧的親人,也明白對方的身份,董秘書依然保持著高度警惕,絲毫不透露公司的內部情況。
望著年輕卻老成的秘書小姐輕輕歎口氣,易宛秋無趣地轉過身去,繼續與屏幕另一端的鍾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你這是在哪兒呢?”
看著屏幕內青山綠水的壞境,習慣性地互損一陣兒後易宛秋終於想起了這個問題。
“你看不出來?首都的金山呐……”
挽著褲腿淌河水的鍾晴用沾著黑泥的麵頰露出了明媚似**的笑容,然後倏地湊近了鏡頭對易宛秋做出一個奇形怪狀的鬼臉。
被小小地驚了一下,易宛秋強忍住後靠的欲-望,驚疑道:“金山怎麼會有寶石?不是被專家勘測過好幾道嗎?”
鍾晴的本家是做珠寶起家的,所以易宛秋對於鍾晴為何去爬山心知肚明——無非是在此地發現了可堪開采的珠寶。
鍾晴對身後的團隊略吩咐幾句,自其中一人手中接過一顆不起眼的石子,不怎麼在意地將其擱放在掌上電腦的屏幕上方,“這是一類新寶石,切磨難度比鑽石小,純淨度卻普遍比鑽石高,很有開發價值。”
類鑽石的新寶石?而且有可能比鑽石更閃亮?
出於女人對珠寶難以抵禦的誘惑,易宛秋稍微睜圓了眼睛,身子往前湊,近乎屏住呼吸地細細打量著這顆圓滾滾又普通至極的石子。然而,就算這個土肥圓大喇喇地占據了整個屏幕,一炷香後,她依然沒能透過它粗陋的表皮看出美麗的實質。
扼腕之餘,易宛秋不禁由此聯想到了與它相差無幾的鑽石——初初從深山裏開采的鑽石,和這種石頭一模一樣,隻有剝去了那一層石皮,再經由切磨師雕琢,那獨特而誘人的光華才會放蕩地顯露。
“沒什麼好看的,真要看還是等我家的師傅把它調-教得能見人再說吧。”
笑著如此說,鍾晴的俊臉重新出現在易宛秋的眼前,由於來不及退開,她和他近乎是眼對眼、唇對唇地湊在了一處。盡管相隔十數個省市,這次氣息互不相染的貼麵依然讓易宛秋心速失序,霎那間紅透了耳根。
鍾晴似乎沒有感受到任何不妥,得意地挑著嘴角向她宣告:“按規矩,我擁有它的命名權——你說,‘星星石’怎麼樣?”
不疾不徐地隨之拉開距離,易宛秋含糊地“嗯”了一聲,首次覺得科技發展得太快也不好,瞧這屏幕的清晰程度……
心不在焉間,董小姐毫無音調起伏的呼喚聲忽然在室內響起。
“曹先生,請進。”
怔忪霎那,易宛秋輕輕轉眸,飄忽的眼神恰與進屋的曹坤撞了個正好,朝頓下動作的對方隨意笑了笑,遊弋的注意力被突然發話的鍾晴拉回——
“怎麼這幾天他老來跟你搭訕?別是看上你了吧……”
人家就在現場你還這麼說?
殘餘的害羞之意全長著翅膀飛走了,易宛秋瞪他一眼,“就算看上了又怎樣——”難不成你以為我會沒人追?
“你看人太瞎——我說真的,下個男友還是讓我來把關吧。不要再找y市這個傷心地的人啦,我最近在京都認識了一個不錯的兄弟,要不我把他介紹給你?別看他吊兒郎當,人倒挺不錯。”
這句搶白把易宛秋氣了個半死,“啪”地一聲合上折疊電腦,又咬著唇呼氣吸氣好一會兒,才平複下心底的那份滔天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