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智偉拿起筆,在信的右上角簽下了一行字:轉東昌同誌閱。嚴肅黨的紀律是我們責無旁貸的工作,來信反映的情況非同小可,觸目驚心。請省紀委派專人對信中反映的情況進行調查。如果情況屬實,無論是誰,都一定要嚴肅處理,對於觸犯刑律的,堅決移送司法機關。否則,我們無顏麵對6000萬山南人民,無顏麵對山南的廣大黨員幹部。
還有的信件比較短,但內容也大同小異,基本上都是反映李仲章在建陽、河陽、平陽嫖娼、賭博、貪贓枉法、為黑社會拉關係、充當保護傘的情況。
潘智偉都一一把信件簽到呂東昌那裏,讓他一並處理。那天,秘書小陳轉過來一個電話:“潘書記,有人打來電話,說有重要事情要親自向您反映,您看?”“轉過來吧。”潘智偉說。他拿起話筒說:“您好!”對方問道:“你是哪位?”
“我是省委潘智偉。”“潘書記,您好!我叫張河生,是河陽的一個農民,20年前曾在村裏當過民辦老師。說實話,我不知想了多少回,才想起要給您打這個電話的。有一件事我要向您反映,我有一個沒出息的兒子,名叫張根聖。這些年來,一直在城裏賭博,我也差一點被他氣死。可是去年三月份,他向袁明海的新生活會所借了8000元高利貸。兩個月後,會所的負責人馬新斌到我家裏,要我們拿3萬塊錢去贖人。我想,8000元怎麼短短兩個月之後就變成了3萬元?那不是比舊社會的地主還可惡嗎?我家本來就被這個兒子折騰得非常困難,哪裏有錢還這3萬塊錢呢?於是他們帶著我來到會所,我兒子被關在一間漆黑的屋子裏,飯也不給吃,人也瘦得不成樣子,身上還到處是傷。見到我,兒子哭了。看到他的樣子,我也不由得老淚縱橫。”
老人說到這裏,哭了起來。“老張,您別激動,慢慢說。”
“後來,我找到馬新斌。我說,我現在真的沒錢,你們是不是可以先把我兒子放出來?到時,我一定還你們錢。馬新斌這個畜生說‘老不死的,不給錢就想放人,沒那麼便宜的事情。’我說‘你不放人,我也交不出錢。’他聽到我這樣說話,馬上叫來兩個人,當著我的麵用三角帶直抽我兒子,他打得渾身是血,不斷慘叫。後來,我給他們跪下,求他們不要打了,他們仍不停手。我說,你們再不停手,我就上政府去告你們。難道你們不怕犯法嗎?’誰知那個姓馬的哈哈一笑,踢了我一腳,說‘你告我們,你以為你是誰?你告也是白告。’無奈之下,我隻好回去借錢,東挪西湊總算湊足了3萬元錢還給了他們。我兒子出來時,已經被他們折磨得不成樣子。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花了1萬多元錢的藥費,才勉強回家。至今身體還非常虛弱。
“潘書記,我知道是我兒子的不好。但是,他犯法了,有政府和公安機關管啊。他們怎麼可以隨便抓人、關人、打人呢?後來,我就到縣裏、市裏反映情況,到河陽公安局告狀。公安局也派人幾次來我家了解情況,進行調查。但是最後都沒有什麼結論。有一天,一個叫袁明亮的來到我家裏,扔給我們2000塊錢,讓我們不要再告了。他說‘老東西,你不要再告了,再告,你兒子的命也會保不住。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兒子從你家裏帶走,到時恐怕你連你兒子的屍骨都找不到。你以為我們隨隨便便就敢這麼做?告訴你吧,不要說縣裏,就是市裏,省裏我們也有人,省公安廳的李廳長也是幫我們的。你還能告到哪裏去,除非你的手能摸到天。”
“我聽說李廳長也是他們的人,便再也不敢告了。我一個老頭子能告到哪兒去?我怕他們真的把我兒子帶走,到時我上哪兒找人去?上哪兒告去?前幾天,我在電視裏看到一個公告,好像有那個李廳長的名字,說是要重用了。我就覺得非常難過,為什麼這樣的人還能夠得到重用?如果再重用這樣的人,我們這些平民百姓,還能有活路嗎?所以,想了幾個晚上,我最後決定,就是拚了這條老命,哪怕再搭上我兒子和我老伴兩條命,我也要打這個電話。我不信真的就無法無天了,我摸不到天,但我看得到天,我相信他們這樣做不僅國法不容,天理也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