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抱你。“
華淺秋忙搖頭,看了看街上的人來人往,已經有不少人停下腳步往這邊看了。
“那,那是蘭親王?“
“蘭親王怎麼在這,那車上的人是誰?“
“不知道呀,也許是謀士呢。“
“哎,那謀士長得真美啊,比蘭親王還好看,你說,會不會是蘭親王的男寵?“
“你閉嘴,不想活啦!蘭親王麵前都敢議論,嫌命太長?“
“咱們還是快走吧,別惹禍上身。“
“對對,別觸了黴頭。“
……….
華淺秋利落的跳下車,皺皺眉,那些路人看到北堂蘭都躲得遠遠的,好似他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雖然議論聲很小,但有點武功的耳力都比平常人好,這點聲音還是斷斷續續進了華淺秋的耳朵。
那就更不用說比自己武功不知高多少倍的北堂蘭了,他肯定什麼都聽到了。
華淺秋偷瞄了他一眼,隻見他麵色冰冷如常,不複對著她時的樣子。
心裏發堵,華淺秋狠狠的瞪了那些人一眼,嚇得他們退的更遠了。
“這公子真可怕!“
“快走快走,要是被抓住就完了。“
華淺秋更加生氣,剛想說幾句,小手就被一股溫暖包住。
“別在意。”
華淺秋氣道:“他們這麼說你你不生氣?”
北堂蘭隻是笑笑:“習慣了。”
“哼,他們有什麼資格這麼說!“
北堂蘭心瞬間有股暖流流過,牽著她的手更緊:“我隻在乎你的看法,其他人不重要。“
華淺秋一愣,對上他灼熱的視線,,她的心怦怦地急促跳著,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來了。
“走吧,你不是餓了嗎?飯菜都準備好了。“
她傻愣的樣子讓北堂蘭心情一陣晴朗,無關緊要的人的看法他是真的不在乎。
其實他很害怕,怕她知道他的過往後,會像其他人一樣,害怕他,遠離他,會覺得他是一個冷酷殘忍的人。
就連自己的親人,從小愛護自己的哥哥,知道自己屠了整個皇宮,也是驚訝的說不出話,責備他太過血腥。
但是她,卻毅然選擇維護他,站出來指責別人;就像現在,不過幾句閑言碎語,她就氣的跳腳,好像流言纏身的人是自己一樣。
他在乎她的看法,直到現在,心上懸著的一塊石頭才安心的落了地,不管她是因為什麼原因維護自己,他隻知道,她已是他此生唯一的存在了。
天江樓,不如碧亭樓大。
碧亭樓是納蘭鴻的,他那個裝斯文的人,開個酒樓都要求風雅不俗,牆上掛的不是名家的字畫,就是自己自戀的作品,還別說,納蘭鴻寫的一手好字,一點也不比那些名家差,畫更不用說了,每一幅都栩栩如生,很多人在吃完飯後還特意留在那裏,聚在一起欣賞點評那些字畫,簡直就像是第二個繁星樓。
這天江樓沒有碧亭樓的精致華美,整體更加簡潔,門口兩尊大麒麟倒是添了一抹威嚴,牆壁上更是什麼都沒有,光禿禿的。
但是人卻不少,還有很多西夷人正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爽朗的笑聲回蕩在這個酒樓內。
北堂蘭一進去,掌櫃親自上前迎接,叫了聲爺便沒有多餘的話直接將兩人引到樓上廂房。
華淺秋從言語中知道,原來這是北堂蘭的地盤。
又瞧了瞧前麵帶路的掌櫃,感慨了下到底是北堂蘭挑選出來的人。
別的酒樓的掌櫃都是一臉殷勤和精明,像個老狐狸似的,而這個掌櫃,腰板筆直,目光清明,沒有一絲一毫的諂媚,給人一種軍人的感覺。
廂房內,飯菜已經擺了滿滿一桌,香氣騰騰,光聞就讓人食欲大開。
華淺秋早餓的不行了,很自覺的坐到一邊,瞪著桌上的美食。
“對了,讓鳩酒他們一塊上來吃吧,他們還沒吃飯呢。”
北堂蘭略有不滿,這丫頭吃個飯還想著別的男人。
“他們在另一處吃,已經備好了。”
“那就好。”華淺秋點點頭,拿起筷子,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北堂蘭問道:“現在可以吃了嗎?”
北堂蘭微微點頭:“當然。”
華淺秋迫不及待的朝著一塊雞肉攻去,那肉滑而不膩,軟而不鬆,入口一股特有的香味彌漫開來,唇齒留香。
“哇,真好吃,一點也不比碧亭樓的差!“
北堂蘭沒有動筷,隻是倒了杯清酒,隨意問道:“那你是喜歡碧亭樓,還是喜歡這裏?“
“都喜歡。“華淺秋不假思索回道。她喜歡碧亭樓的精致,也喜歡這裏的簡約。
“碧亭樓有什麼好?“北堂蘭悶悶道,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自從知道北堂蘭以前的事後,對於他不會舞文弄墨這點她就很能理解了。
小小年紀便為質子,童年的一半幾乎都是在欺壓中度過,後又離開家鄉,沒有再過過一天無憂無慮的生活,試問,這種情況下,還有誰有那閑情逸致去學那些死物,恐怕至此他就隻與刀劍為伍了。所以他對那些文鄒鄒的東西不感冒甚至是討厭也無可厚非。
北堂蘭又自斟了一杯,垂著頭思考著什麼,忽抬眸,語氣有些小心翼翼問道:“秋兒,你覺得男子會琴棋書畫比較好嗎?“
“咳咳!“華淺秋顯然沒有任何防備的被他的問題嗆到了,忙端起一杯茶水喝下。
“你怎麼這麼問?“
北堂蘭眼眸中滿是緊張,嘴唇也抿的緊緊的,隻等著她的回答。
華淺秋放下筷子,很認真的考慮了這個問題,然後搖搖頭:“人各有誌,不管是與筆墨為伍的文人還是和刀劍相伴的武士,我都覺得不應該妄自菲薄,那都是自己的優點,所以呀,並不是說要會什麼才覺得比較好。“
北堂蘭無聲的鬆了口氣,他還怕華淺秋會嫌棄他隻是個會舞刀弄槍的粗人呢。
“你不嫌棄就好。“低聲咕噥一句,拿起酒杯,還未喝下,一雙白皙的小手就將杯子奪去了。
“你一口菜還沒吃就喝酒,這樣對身體不好,別喝了,趕緊吃菜。“
說的如此自然,就像小嬌妻訓自己的相公一樣。
“好。“
一陣甜蜜漫過心頭,北堂蘭拿起筷子夾了塊肉放在華淺秋碗中,又夾起一塊送到自己嘴裏。
華淺秋這才意識到剛剛那話多曖昧,表情一時有些尷尬,瞪著碗裏的肉也不知是吃還是不吃。
北堂蘭又夾了一塊放在她碗裏:“是要我喂?”
一聽華淺秋馬上就把碗裏的吃了個幹淨,開玩笑,讓他喂還有得了。
“慢些,又沒人和你搶。”
一頓飯,北堂蘭不停的給她夾菜,華淺秋從一開始的不習慣到不管不顧狼吞虎咽,吃完,就覺得撐了。
“我能打包一份帶回去麼?”華淺秋還惦記著家裏的幾個丫頭呢。
“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
華淺秋驚訝的看著他,他怎麼什麼都知道,就像她肚子裏的蛔蟲。
樓下鳩酒和另一麵具小哥已經等著了,華淺秋看了眼麵具小哥,上了馬車後就好奇的問道:“北堂蘭,你的手下都戴一樣的麵具,你怎麼分的出誰是誰啊?”
北堂蘭溫柔一笑:“待在身邊久了,就會知道。“
華淺秋不能理解,換做她,可是不能保證能把人認出的。
馬車一路駛向丞相府後巷中,華淺秋這打扮也隻能翻牆進去了。
北堂蘭戀戀不舍的將她抱在懷裏,許是習慣了,華淺秋這次並沒有掙紮,很是順從。
北堂蘭撫摸著她的發絲,耳語道:“不久南國太子就要進京求親了。“
“求親?“華淺秋抬起頭:”那應該也是在皇族裏選吧。“
“暫時還不知道他的打算,也許是在所有楚京高門中選。”北堂蘭的眼眸沉了沉,泛起一陣冰霜。
“我不想你有被選中的機會。“
華淺秋臉一紅,不知要說什麼,頭頂又傳來低沉好聽的聲音:“就算你想,我也不會放你離開的。”
“誰想了!“辯解的話脫口而出,華淺秋的臉紅的能滴出水來,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這什麼跟什麼啊!
“我,我要回去了。“華淺秋低著頭扳開他緊抱的雙臂,頭也不回飛身上了牆頭。
身後響起一陣魅惑動人的笑聲,惹得華淺秋倉皇而逃。
入夜
蘭親王府中,一襲黑影端坐角亭內,四周並沒有點燈,今夜圓月特別亮,溫暖神秘的銀光披灑在四處,使得白日棱角冷硬肅殺的王府變得柔和起來。
北堂蘭手執琉璃杯,杯中盛有清透的液體,隨著他的動作緩緩的沿著杯壁流動。
“再不出來,你就永遠別現身了。“
冷清殘忍的話一落,角亭的一邊出現了一道人影,那人慵懶的靠在柱子上,一片陰影將他大半個身子全部遮住,看不見樣貌,隻聽那聲音帶著痞氣和不滿。
“好久不見,你依然這麼無情。”
狹長的鳳眸輕輕挑起,眼角帶著說不出的風情,偏眼底冷如冰霜,黑寂的眸中看不到一絲光亮,彷如幽穀深淵,讓人心生恐懼。
“你竟有命來到大楚,可見你那位王兄也是草包無能。“
那人緩緩走到石桌前坐下,月光籠罩在他身上,照出了他的麵目,異域特有的五官。
木西不屑的哼了聲:“就憑他?還不夠格的。父王已經決定將王位傳與我,不然此次也不會命我帶領商隊前來。父王的意思是要以我的名義和大楚結交友好聯盟。”
“你就不擔心他對西夷王不利?”
木西眼中利光一閃而過:“也要他有這個本事了。就他那種手段,還不夠父王看的。”
眼珠一轉,又恢複不正經的樣子,看他老是轉著琉璃杯,好奇下想也沒想便伸手想拿來看看。
手指還未碰到,那無波冷淡的聲音傳來。
“如果你不想要你的手了,就碰碰試試。”
木西的手好像被蛇咬了一樣迅速的收了回去,訕笑道:“不就是個杯子麼,你也太小氣了。”
北堂蘭端起琉璃杯,小抿了口裏麵的液體,木西挑眉道:“什麼時候不喝酒改喝清泉水了?”
“與你何幹。”淡淡的拋下一句話就堵得木西無言以對。
木西挫敗的摸摸鼻梁:“就你這脾氣,難怪別人都怕你,也就我願意和你做朋友。”
“你可以不做。”
“你….”木西被氣的跳起來,看著眼前雲淡風輕的北堂蘭,又默默的坐回去。
他早就習慣這人的脾氣性情,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哪根筋不對,和他竟做了朋友。
“你再這樣,恐怕會嚇跑你的心上人呢!虧我昨日還特地過來告訴你。”
他也是第一次見著替北堂蘭出頭的人,自然覺得新奇特意來了趟親王府,本是來調侃他的,誰知,這麼湊巧,那女扮男裝的公子竟是北堂蘭的心上人。
木西嘴賤的毛病就是改不了,特別是對著北堂蘭的時候,每每和他針鋒相對,每每都不會占到便宜,但還是屢敗屢戰,勇氣可嘉。
話一說完,四周的氣息一下子冰到極點,夏日夜晚的燥熱一掃而盡,木西硬生生打了個哆嗦。
“哎,哎,別,我瞎說的。”
木西趕緊賣乖討饒,白日他已經領教過了,那女孩就是他的逆鱗,觸之即死,不管是誰。
北堂蘭身上的殺氣隻增不減,隱藏在各個角落的暗衛紛紛現身,月光下猙獰的麵具泛著冷光,如蓄勢待發的野獸,對著眼前的獵物蠢蠢欲動。
膽大如他這次也是真的怕了,艱難的吞了吞口水,勉強的勾起一彎弧度:“蘭,你別這樣,我就是嘴賤啊,你的女人哪是我隨便幾句話就能說跑的啊是不是,唉唉,對了我還有消息要告訴你!”
你的女人四個字讓北堂蘭身上的殺氣斂了些,薄唇緩啟:“什麼消息?”
木西感覺到那股壓力鬆了些,狠狠地吐出一口濁氣,擦了擦額頭沁出的細密汗珠。
對上那雙眸子,又迅速的別過頭,木西暗罵道:真他媽的恐怖。
“你可知南國的太子準備前來大楚,挑選皇族女子和親?“
北堂蘭點點頭,他的探子早就將消息送過來了。
木西也猜到他已知曉,又道:“那你可知他這幾日就要到大楚了,恐怕也就這兩三天。“
手指輕敲桌麵,北堂蘭腦中思考著木西的話,這個消息,他是真不知道。
木西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腰板也挺直了些,瞄了眼四周,那些暗衛已經不見了。
周圍的溫度回複了些,木西伸展了下剛剛因為緊張而僵硬的四肢,得意道:“這個你不知道了吧?“
“說清楚。“
木西也不賣關子,翹起二郎腿,撐著腦袋,將得到的信息組織了下:“南釋天使了個障眼法,先借口到我西夷挑選優良戰馬,過了幾日才打道回府,一開始我們都以為他真的回去了,後來我派去盯著我那草包王兄的手下探到消息,南釋天根本沒回南國,就在草包的府裏;在我出發後兩三日,草包偷偷放了一批人出城,從西夷出發繞過沿途山城,往大楚這方向來了。“
木西換了個姿勢,正對著北堂蘭:“我敢肯定,那幫人就是南釋天他們,但卻不知道他們有何目的。”
“嗬。”
性感的唇間蹦出一聲冷笑:“定是因為有極大的誘惑在他麵前。”
木西嘿嘿一笑:“你猜猜是誰與他結盟了?“
北堂蘭輕勾嘴角,這種笑和對著華淺秋的不一樣,裏麵帶著殺伐之氣。
“不管是誰,如果觸到我的底線,讓他有來無回。”
木西抖了抖身子,摸了摸手臂上滲出的雞皮疙瘩,打定主意以後能離這個瘟神有多遠就多遠。
木西起身準備離開,北堂蘭想到了什麼,叫住他:“這次你多待幾日,她很喜歡你的妹妹。”
木西歎了口氣,哀怨道:“還以為你舍不得我走,原來是為了你的女人啊,嘖嘖。“
“滾。“
木西再次哀怨的歎了口氣,在那陣殺氣再次散發出來前,腳底抹油一溜煙的跑了。
“見色忘友!“
空中傳來的聲音久久不散,北堂蘭將杯中的清泉水一口飲盡,收進懷中,甩袍離開角亭。
“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