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桓彝署內論兵事 沈勁馬上道人心(3 / 3)

聽桓溫如此說,桓彝不免陷入深思。

見桓彝有些猶豫,桓溫緊接著說到:“父親如果不放心,可給我三千人,若蘇峻的兵馬真有這兩條路北進,孩兒必破其軍!”

“太守大人。”沈勁也連忙拱手,想要說什麼,卻猶豫了片刻才向桓彝說到:“沈勁也願前往。當年家父逆天行事,蘇子高便是那時與家父對壘的將帥。我雖不是為了給家父報仇,但也想會會這個讓我父敗北的人物。”

桓彝沒有回複桓溫與沈勁的請戰,而是雙目微閉,過了許久才緩緩說到:“溫兒。”

“孩兒在!”

“你們的想法容我考慮一下,你先帶世堅回家休息吧。”

“父親!”

還沒等桓溫說完,桓彝連忙揮了揮手,示意二人退下。

桓溫與沈勁兩人相識一看,無奈地退了下去。

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桓彝慢慢打開了壓在一旁賬簿下的一封信。

那是坐鎮江州的溫嶠寫給自己的一封信。

上麵隻有簡短地四個字。

“全郡之策,切莫北進。”

走在回府的路上,桓溫不解的問向沈勁。

“你說,父親為什麼不同意我們北進呢?”

“或許太守大人也有難言之隱吧。”

“父親說郡內的官員都不怎麼支持出兵。”桓溫不屑地說到:“這些老朽,就知道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完全沒有絲毫為國為民的想法。”

沈勁倒是表現得很理解。

“家業難舍,也是人之常情。”

桓溫以為自己聽錯了,好奇地看向沈勁。

“世堅兄,這可不像你那天跟我說的話啊。”

沈勁倒是撲哧一樂,笑著說道:“雖然不像,也是實情。但凡有官職俸祿的,即便不是士族子弟,也是有家有業的人家。一旦引起戰事,輕則毀家紓難,重則九死一生。哪裏又會有他們現在的安穩日子。因此不願意出戰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唉。”桓溫歎了口氣,似是有些傷感的說到:“國難見忠臣。如今看來,我晉國真就難找不出個忠臣義士。”

說著,桓溫不覺有些自嘲的說到:“世堅兄,實不相瞞,我當年還以為蘇子高是繼劉司空後的又一個大英雄呢。卻也沒想——”

“蘇子高或許也有苦衷吧。”沈勁說到:“我聽萬年先生說過,當今的時局庾氏一門把持朝政。中書令庾元規一直力主削弱陶荊州,蘇子高這樣手握重兵的藩將。或許,此次蘇子高的反叛,也是因為庾元規逼迫太甚了吧。”沈勁似乎是想起了當年父親沈充起兵翻盤的原因,不自主的替蘇峻解釋起來。

“即便如此,舉兵反叛也是罪大惡極。”年輕的桓溫倒是表現的依然很堅決。“宗廟淪陷,蠻夷劫掠,百姓塗炭,這個時候自己人卻還要搞內亂!”

“是啊。但願反叛早點消弭,否則受苦的隻能是那些百姓。”說到此,沈勁似乎意識到什麼,也有些自嘲地笑了一聲,說到:“我也是可笑。我在這體諒郡署官吏和蘇子高的為難,但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體諒過因為內亂而又要流離失所的百姓。”

“人心難測啊,世堅兄。”桓溫也極力地寬慰著沈勁,說到:“世間君子終究是少的,趨利避害,畏死樂生才是大多數的人心所念。”

“你說的人心,我也不懂。”沈勁苦笑了一聲,說到:“不過在鄉下隱居那麼多年,倒是讓我懂得了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

“推己及人。”沈勁笑著說道:“當年家父還在世的時候,我並不明白這些。直到我自己開始東躲西藏,到流民積聚的鄉間做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開始,我才發現這個道理。”

“推己及人麼?”

“就像我們去推論叛軍的行動方向,都是站在叛軍的立場去考慮的一樣。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差不多也是這樣。我做過農民,所以我知道當遇見天災時的自己有多麼的無助。我也做過士族公子,所以我也知道打仗對這些人意味著什麼。”說到這,沈勁也歎了口氣。“同樣,因為家父做過叛逆,我也多少能明白叛逆的不得已。”

“如果天下人都能夠做到推己及人那該多好啊。”桓溫也有些理解,坐在馬上喃喃自語道。

“那可能就是仲尼期望的仁者愛人的仁之世吧。”沈勁不由得反問到桓溫。“溫弟,你說天下真的會迎來仁之世麼?”

“我相信,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