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蘇峻,帶著五萬兵馬已經渡過陵口,在離覆舟山不遠的二十裏處紮營休息。
這一休息就是三天。
蘇峻的先鋒大將韓晃和副先鋒張健有些按捺不住,連續數次求見蘇峻,想問明原委,可是蘇峻卻一直閉帳不見。
直到第四天,韓晃實在壓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氣,不顧張健的勸阻,身著甲胄,怒衝衝地衝進了蘇峻的大帳裏。衛兵上前攔阻,卻被韓晃一把推開。
韓晃一把將大帳的帷幔撕了下來,隻見蘇峻寬衣長袍坐在帳案前,悠閑地喝著茶,讀著書。
見韓晃闖帳,蘇峻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意外和驚訝,臉色依舊平靜,甚至有些和顏悅色。
“喲,韓將軍,這是作甚呀?”
看見蘇峻如此冷靜地問自己,韓晃反而是有些慌張,連忙說道:“見、見大帥幾日沒有將令,末、末將害怕,怕大帥染了風寒疾瘧,特意前來問候的。”
“哈哈哈,問候?”蘇峻扔下書,哈哈大笑,眼神卻變得冷峻起來。
“問候難道需要著甲麼?!怕不是來——兵諫的吧。”
還沒等“兵諫”兩個字剛說出口,韓晃已然是害怕地跪在了地上。身上的甲片發出了咣啷的響聲,宛如刀劍擊打的聲音一樣。
“末將、末將哪敢有這個心思。末將追隨大帥十多年,忠心耿耿,大小戰事從未後退。如今大帥領著兄弟們渡江東進,所圖者無非就是國都建康。可大帥卻渡江之後,駐紮修整,觀望不前。日子一久軍心必變。末將不忍大帥未來有兵敗之辱,還請大帥明示何時動身,末將甘願受軍法責處!”
蘇峻看韓晃坦誠,倒也沒有生氣,反而撲哧一樂,走上前攙扶起韓晃。
“韓將軍請起。適才戲言耳~”
蘇峻撣了撣韓晃身上的灰,麵帶和色的說道。
“韓將軍忠義之心,我自然是知道的。”
“大帥,末將無禮!”韓晃再次拱手謝罪,又被蘇峻攔了下來。
“韓將軍因為忠義才闖帳的,既如此又談什麼有罪。” 蘇峻走到一旁的沙盤上,眼神盯著石頭城的標誌,語重心長地說道:“我何嚐不是因為忠義才起兵渡江的呢?要不是庾元規把持朝政,相欺太甚,我又何必落得個反賊的名聲去清君側呢?”
“那大帥何故按兵不動啊!”韓晃依舊拋出了他的問題。
蘇峻並沒有回答韓晃的問題,而是拋出了問題反問:“依韓將軍所見,我軍與朝廷軍孰優孰劣啊?”
“自然是我軍更為勇猛啊。”韓晃不假思索地答道:“我軍久鎮邊陲,常年與後趙的羯族士兵纏鬥,兵甲齊備,將士精良,這豈是南方這些娃娃兵可以抗衡的?”
“可是朝廷兵馬人多啊。”蘇峻淡淡地答道。“建康的兵馬雖然不會太多,但各地守軍如果及時趕來勤王,那就是以十萬計了。”
“那又怎樣,對付這些南蠻子,我軍照樣可以如砍瓜切菜般殺了他們。”
“可我軍畢竟在南土沒有根基,若我軍進軍與朝廷軍纏鬥,江州的溫太真若是派兵襲擾,斷我歸路,則我軍的情況就危險了。”
“既如此,我軍更應該迅速的搶占石頭城,從而逼近建康啊!”
“石頭城自東吳起便開是營造,一直是建康的屏障,我們五萬人雖然精良,但要攻破石頭城,恐怕…”
“大帥,你給末將一萬人馬,末將七日內,為大帥拿下石頭城!如若不勝,大帥可先砍了我的腦袋。”
蘇峻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沙盤。
“報!任參軍,賈參軍回營!”
“快請!”蘇峻突然一改之前冷靜的態度,熱情連忙請任讓與賈寧進帳。
任讓和賈寧走進賬內,二人朝著蘇峻便拜,蘇峻連忙上前攙扶起二人,親切地說道:“辛苦了。”
“為大帥效力,不敢言苦。”任讓連忙說道:“大帥,我剛從壽春回來,祖將軍已經答應同大帥共同起兵,討伐庾亮。其先鋒許柳和其侄祖渙已帶兵三萬,接近曆陽。此外,建康城也有消息傳來,有人原意配合我軍進軍。”
蘇峻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如此,我軍便無後顧之憂了。”說罷,蘇峻又看向賈寧問到:“此間可有路能繞過石頭城?”
賈寧拱手說道:“不出大帥所料,往南行不過十裏邊有一條小路可直通建康。當地人稱之為‘小丹陽南道’。隻是道路多少有些崎嶇,且害怕朝廷會在此間設置埋伏。”
聽賈寧這麼說,蘇峻不免眯了眯眼睛,思忖少許,說道:“無妨,我自有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