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霏,曉霏。”我一個箭步擋到她前麵,輕聲說,“真的不用了,我已經托人在定了。”
“真的不用了?”
“不用,不用。”
“你也別客氣,萬一定不到好的日子再和我說。”
“好,好。”
我剛鬆口氣,就聽見彈頭在背後問:“你們在聊什麼呢?”
我連忙轉頭假笑:“沒什麼。”
“哎呦,這麼大的喜事有什麼好隱瞞的。”曉霏推開我,走過去,“老公啊,紅包準備好,禎禎明年要結婚了,我們要包份大禮。”
我看到嚴森舉起的酒杯頓了頓,然後一飲而盡,可酒杯還沒放下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咋啦,不會是被禎禎要結婚的消息咽著了吧。”口無遮攔地彈頭邊拍嚴森的背邊調侃,“我說你們兩個都老大不小了,該結婚的都結婚吧。”
“我沒事,沒事。”嚴森始終低著頭。
我對他的感覺越發奇怪起來,有那麼刹那,我甚至相信曉霏的猜測:他是不是還在喜歡我?
不!不是還是!我始終覺得在我們的心底是彼此相愛的,相愛而不能愛!
我的臉有點呼呼地發熱,距離能淡忘一切,距離也能燃燒一切,嚴森啊,那個我投注全部情感去愛的男人如今居然又這麼活生生地坐在我對麵,六年,整整六年的斷絕,為什麼突然又像昨天那麼真切。
歲月刻出了我的魚尾紋和他的法令紋,眼睛承載了我的悲情和他的默然,我們的相見究竟是要為過去畫上句號還是省略號。
“你們倆這是怎麼啦?都怪怪的。”曉霏推推我。
我稍稍收起情緒,就見嚴森滿臉痛苦地抬起頭轉向彈頭。
我的心撲通撲通像擂鼓一樣敲擊著胸膛,鼻子迅速酸脹起來,我們……。
突然,嚴森張開嘴,用手指指口腔。
“怎麼了?”彈頭一臉霧水。
“是不是被魚刺卡了?”曉霏問道。
嚴森尷尬地點頭。
我恨不得扇自己一計耳光,心裏就像吞了黃連一樣苦澀,苦澀而可笑,我可真夠自作多情的!
我為什麼要多情?!我本該無情!
他絕情!我無情!
這就是現在的我們!現在的我們……
等嚴森和彈頭從洗手間出來,我已經平複了情緒,和曉霏談笑風生地不露一絲痕跡。
曉霏學得是護士專業,現在已經是家市級醫院的護士長;彈頭大學修得是機械專業,後來進了一家國企,因為投子活絡,沒幾年就出來單幹,現在為一家國外知名醫療器械企業做華東地區的代理。
事實上,曉霏和彈頭的人生軌跡可以說是預料中的一帆風順。早在高中時我們就知道彈頭家境殷實是因為其父親是某醫院的領導,而這家醫院就是現在曉霏所在的醫院,加之彈頭又轉而從事醫療機械銷售工作,拍腦袋也知道這完全是彈頭他父親一手安排的,乘在位有權有勢的時候把小輩的工作都穩妥了。
現實就是如此,現實得我連妒忌的欲望也沒有,因為換個角度想,如果你是彈頭的父親會不這麼做嗎?當初我的第一份工作不也是老媽托了人情。Alex那麼囂張不也是因為有錢的美人媽灌得。
所以,不是我向權勢低了頭,而是社會向權勢低了頭。
至於,嚴森,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他們已經碰過頭,達成了共識,總之對於他消失的這六年是隻言片語,對於那個女人更是未及絲毫。
我想完全有知道一切的權利,於是聚會散場,我假意與嚴森分道揚鑣實則隔著幾個人跟上了他,我不怕被他發現,我覺得他才是那個該繞開我行走的人。我甚至用憤恨的眼神盯著他的背影:就算是道義,你也給我一個解釋!
跟到地下車庫時,我遠遠聽到吵架的喧嘩聲,怎麼其中一個聽起來像是Alex!
我放眼望去,Alex果然是鶴立雞群地醒目,而和他發生爭執的是幾個普通市民(也許在我眼裏Alex不算普通人)。我一邊跟著嚴森一邊開始糾結,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碰上Alex,我應該過去拉一下Alex,以他那種倔脾氣把事情鬧大了怎麼辦。嚴森這邊,以後總是有機會。
而且……
我瞬間一身冷汗,我怎麼這麼癡傻,還有空擔心別人,嚴森可就是Alex懷疑的那個“律師男友”啊,現在我才是最危險的那個人!
我見嚴森隻是稍稍瞟了Alex那邊一眼,就朝著反方向拐過去,頓時鬆了口氣。我打定主意,朝Alex那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