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範公子還請先回去吧。”
已經寅時了,月棠和範閑守在卿顏的床榻邊,周圍隻餘安靜的呼吸聲。
“我沒想到她會這麼在意這件事...我應該斟酌過後再告訴她的。”
他低頭用手摩挲著卿顏的側臉,心裏一陣陣地刺痛。
“不知者無罪,怪不得您,而且大人總是那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誰也沒想到會忽然發生這樣的事。”
月棠和卿顏相處時間最長,她是挽月樓裏最年長的宮女,最是心疼她。
“您已經在這裏守了很久了,出使北齊的事也要準備很多東西,範公子還是早些回去吧。”
“我知道,我再陪她一會兒,天亮就走。”
範閑是學醫的,自然知道眼前躺著的人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可他就是想再看看她,想再感受一下她的氣息。
此次出使北齊凶多吉少,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回來。
寬厚的背脊彎了下來,月棠想要製止的話在看到範閑埋下去的頭時徹底消了音。
最終她隻是俯身行了禮,垂下眸子安安靜靜地退了出去。
範閑終於放任自己鬆懈下來,他將自己的臉埋在柔軟的錦被裏,握著那雙比他小許多的手貼在了自己耳側。
“阿顏,我今天終於可以退婚了,我真的很高興,我想著,我一定要第一個來告訴你...”
“可是卻變成了現在這樣...”
他的聲音很悶,卻依舊絮絮叨叨地說著。
“五竹叔說你很早就在幫我,我真的好高興,出使北齊這件事,其實一開始陛下說可以換婚,唉...”
“我當時多想一衝動告訴他,能不能讓我娶國師,不要內庫,不要其他,就要國師。”
他笑了笑,笑著笑著就紅了眼眶。
“你再喜歡我一點好不好啊?”
“這樣的話,要是我去北齊出了什麼事,就算剩一口氣,我也要爬回來見你...”
......
“這可是,你說的...”
虛弱至極的氣音輕的仿佛是人的錯覺。
“阿顏...”
範閑呼吸急促,從床榻上撐起來就要給她倒水。
“不用,我不想喝...”
剛醒沒力氣,卿顏說話斷斷續續的,連眼睛都不想睜開。
“那餓不餓,還是有哪裏疼,要不要我做些什麼?”
“要。”
卿顏有氣無力地伸了一下手。
“你好高,下來一點。”
範閑靠下去,剛湊近一些就被拉著倒在了旁邊的空位。
清甜的香氣帶了一點血味,纖細的手腕圈住了他的脖頸,溫熱的呼吸撲在頸窩,他隻能看到卿顏滿頭的青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