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等閑識得東風麵(4)(1 / 3)

自清嗬嗬一笑後幹了。喝了幾輪,勇利說道:“德凱省些吧,今兒我貪飲幾杯,回頭你駕駛。”說著話,舉起杯子就和自清連幹兩下。接下去,隻是象征性給自清倒些,自己仍是滿滿斟上了,再一輪輪幹掉。這兩個男人一時都喝得眼光朦朧,夾著舌頭說些話兒含糊不清似笑似哭。好在德凱清醒,勒令自清和勇利就此打住,最後三人共飲了一杯團圓酒,這才重新啟程去了。

勇利明顯喝多了,早餐一般肚子填得不是很飽,又喝得急,歪著身子就躺倒在後椅上。自清強睜著眼睛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沒有太陽的天也還明亮,但玻璃上淅淅瀝瀝的飄上來許多雨絲。那些雨絲彙集成河後,仿佛流淌的眼淚。

自清正恍惚著看得出神,路邊驀地閃過一道人影,軟綿綿細長的身子,不是那閔家灣的啞巴又是何人!

說時遲那時快,自清眼睜睜看著車頭直奔啞巴而去,情急之下啊的一聲,手臂疾抬,直奔方向盤而去。

那車子猛一轉彎,以失重的態勢斜刺出去,一時輪胎蹭得嗤嗤作響。

一輛大卡車正迎麵疾馳而來,在近距離急刹,龐大的車身轟隆隆地顛簸著,但隻是搖晃著繼續滑行,哪裏又停得下來。

隻聽得砰的一聲巨響,小車頭部被卡車一口吞進,像魚泡泄氣一般,迅速消癟。

仿佛是電閃雷鳴。在那一刹,自清隻覺得身子劇烈地彈跳起來,接著頭部一麻,整個身子向地心墜去。

隻一轉眼功夫,兩車交彙處騰起一團火苗,火苗很快變成火焰蔓延開來。

火苗呼呼而至,自清最後的意識裏,正在出現一個殷紅的世界,那裏有一個天真可愛的小男孩遠遠跑來;近了,變成了少年;再近了,又是一個青年男子;麵對著他時,那臉孔卻模糊不清;到最後,眼前那殷紅的世界逐漸變淡,逐漸升高,逐漸熔化成了藍天白雲……

德凱勾著頭顱,兩隻手臂絲線般下垂晃動,一縷鮮血正從指尖潺潺下滴。

車後麵還有著一些動靜,那是醉夢複醒的勇利正在努力掙紮。

此刻,自清的眼球突兀兀的,很是恐怖。他的眼睛睜得很大,意識卻完全空白,對發生的一切隻能視而不見。

(7)

劉小芹趕到醫院時,自清的頭鼓脹脹的腫得像一個籃球,而且全身沒有知覺,兩側瞳孔放大——這和死人已經沒有什麼兩樣了。

的確,自清一度屬於死去的人。被送到急救室時,他呈休克狀態,連心跳都已停止,是現代醫學設備將他從鬼門關又拉了過來。現在,他嘴鼻上的呼吸機還在不停作業,以此維係著這個深度昏迷的生命。

小芹全身顫抖。這個沒怎麼見過大世麵的女人,如今看到自己朝夕相處的男人命懸一線,她似乎忘記了流淚,兩隻手掌捂住了大半個臉,隻露出一雙驚魂未定的眼睛。

自清的哥嫂也趕來。看到自清苦苦掙紮在死亡邊緣,隨時都會發生不測,一方麵他們憂心忡忡,另一方麵也在勸慰小芹。

小芹一直在努力地鎮定自己,好長一段時間後,仿佛才驚醒過來,疾步向主治醫師跑去——

“求您,救救我男人……”

劉小芹用全身氣力說出的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感覺到,她心頭那種強烈的信念。這信念是她的唯一,世上萬事退居其後。

此時,自清的生命體征很不平穩,一下心率慢,一下心率快;一下血壓高,一下血壓低;體溫忽高忽低,最高達到了40攝氏度,尤其令人揪心的是,他的瞳孔對光沒有任何反應。

好在手術進展順利,自清雖然沒有蘇醒,但顱壓開始趨於正常,這就是根本性好轉的預示之一。

下午,麗敏領著鎮委潘書記來到病房。此前一天,潘書記去市府辦事,返回途中正好發現自清他們遭遇車禍,在第一時間內將自清和勇利送到省城醫院。三個人中,德凱雙腿被壓住了,等將他弄出來時已沒了呼吸。當時看到自清生死未卜,情況危急,潘書記馬上打電話向鎮委周書記彙報情況,周書記指示要全力救助,想辦法解決醫療手術費用等方麵的困難。

麗敏聽著潘書記的話,眼淚汪汪地說:“多虧了潘書記及時救助,勇利幾處骨折,雖然現在動彈不得,但沒有大礙,相信自清也不會有大問題的。”

小芹自然也是連連道謝,還說自清康複後一定登門拜謝。

小芹說這話口氣肯定,好像自清從昏迷中蘇醒康複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隻是事情並不像她期待,這時的自清雖然顱壓正常,但仍處於重度昏迷,並且一直躁動,還伴有肺部感染等綜合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