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被人輕拍一下,一直沒有露麵的王韜一屁股在那個空位上坐下,伸手隨便在水盂裏洗洗,連手都沒擦,直接就將他麵前的那個龍蝦拿起來打量一二,“今天的龍蝦不錯。”他對主人說,將龍蝦放回盤裏,隨手抄起一把餐刀就直戳下去,那樣子哪裏像是在切龍蝦,簡直就是一個凶殺現場,那拿刀的姿勢活像是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的凶徒。成功不知道這是否符合紳士禮儀。王韜解剖似的利索的切開龍蝦的背脊的硬殼,用十指將蝦殼剝開,露出鮮紅的蝦肉來,然後用手撚了一塊檸檬擠出汁水來淋在蝦肉上,最後直接用手摳了一塊蝦肉塞進嘴裏,“嗯,不錯,味道不錯。”他滿意的咂著嘴說。
成功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盡管他對西餐禮儀一竅不通,可是現在也知道了王韜這樣的是絕對不符合西餐繁文縟節的要求的。
整張桌子果然寂然無聲。
王韜吃完口裏的蝦肉,喝了一口據鄒景波說是雪葩的東西,看著成功麵前完好無缺的龍蝦,說:“吃啊,怎麼不吃?”他的聲音還是平時的聲調,沒有刻意降低,“算了,我手已經髒了,我來吧——”
說著,王韜又抄起自己刀子麻利的將成功麵前的龍蝦開膛破肚,不過這次他挺斯文的用刀子分解好蝦肉,讓成功自己叉起來吃。
然後,他似乎才注意到自己成為眾人矚目的對象,他笑了,“嗨,吃啊,幹嘛都看我?冷了味道就不行了。”他倒好像主人一般的說。
於是眾人在愕然中動手切開自己的龍蝦,不過,還是沒人象他那樣用手摳出蝦肉來吃。隻是已經沒有開始時小心翼翼的優雅了。
“吃飯嘛,吃,是最主要的目的,至於用什麼手段達到目的,那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王韜咬著成功耳朵說。“喜歡吃就多吃點,別為鄒少省錢。”這句話他是大聲說的,鄒景波笑笑,沒吱聲。
成功低低的笑了起來,這是他在進入餐廳後第一次能鬆懈了一下。王韜的意思他明白,麵對自己無法把握的局麵,那就認清目的,用自己的方法達到目的,至於別人怎麼說,那就讓人們說去吧。
的確是這樣,手足無措時,自己就是規矩。
一頓飯,成功是先緊後鬆,先前的緊張局促在王韜的周旋下被化解了。而整張桌子的氣氛也就活躍了很多,被大家小心翼翼遵守的東西一旦被打破以後,小小的叛逆的興奮使得人們活潑起來。至少,是沒人去關注那令人別扭的禮儀了,也沒人刻意去壓低聲音說話了,大家在都處在了一種更輕鬆自在的氛圍中,快樂的進食。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晚宴,與先前的商業味很濃的會議比起來,這更像是一個朋友間的飯局。大家說著不著邊際的話,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倒也其樂融融。
成功想,王韜真是打得又看得。這樣的人是無往而不勝的。
盡管這樣,成功還是決定以後這樣的飯局他還是少參加的好,因為他與這種地方是格格不入的,作為異類,他不僅自己難受,也讓別人難受。
不過,王韜真的對自己很好。在飯後送自己回家的路上,王韜又再一次發出邀請,他還是希望成功能考慮一下去他那裏工作的事情,他說在看到成功的會議記錄後,他更確定成功夠格去他那裏工作。
對於王韜的賞識和邀請,成功非常感動,因為從來沒有人說過他行的。可是他已經有了一份報社的工作,他不想失信,那是在長假結束後就要正式開始上班的。不過,他委婉的說自己會再考慮一下的。於是王韜說次日要到歐洲出差一段時間,希望在回來的時候能聽到成功給的好消息。
成功嚐試過分析一下王韜的動機,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天才,不是奇才,不是那種能夠讓人眼睛一亮的人才,那麼是什麼使得一個金融帝國的首腦這樣三番五次的對自己發出邀請呢?他想不出來,他這樣的人是沒辦法揣度人心的,所以,他選擇了他最擅長的處理方式——管他呢,事到臨頭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