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隻見文飛長身玉立,氣定神閑,剛才那種突起的驚險,於他仿佛僅是一縷春風拂麵,又何必驚驚駭駭!
溪水漾出漣漪。
灰衫人依舊端坐垂釣,一如老僧入定。
望著灰衫人的背影,這飛羽稍翹的嘴角掠過一絲奇特的淡笑,道:好身手。
灰衫人悅女未聞。
片刻之後,文飛羽微微一笑,依然淡淡地道:閣下無端突施殺手,豈非有失斯文?
灰衫人不再裝傻,他不回頭,眼睛仍舊直盯盯地瞧著水麵,冷冷道:斯文?老夫我本就粗俗,何來斯文?
文飛羽笑道:喔!原來如此……即便如此,前輩也不該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啊!
灰衫人不語。
文飛羽慢慢踱至毛釣人身邊。接道:灑上幾滴鮮血,飄出幾絲血腥,豈不破壞了這裏的寧靜氣氛與美麗美色?何況這香溪水又怎容得髒血玷汙?
文飛羽言語從從、容容,似在談詩論畫。
灰衫人卻不這麼想。
忽聽他嘿嘿一笑,那頂鬥笠也隨之輕輕地抖動著,尖聲道:寧靜、更麗!這些個勞什子老夫不懂,老夫隻懂得兩個字。
文飛羽笑道:有話說有屁放。
灰衫冰寒道,殺人!
文飛羽太作驚訝道:殺人,嚇死寶寶了?
灰衫人道:就殺你,小畜生!
此言一出,文飛羽不免有些微怒,奶奶的真想一腳踢使死你,且他還是忍住了,笑道:老東西為們口齒不潔?
灰衫人道:不潔?哈哈,老夫這嘴本來就不幹淨,簡直又臭又硬!世間還有這樣人!
文飛的不禁樂道,前輩倒也坦率得很,好吃嗎?
灰衫人卻已怒極,冷喝道:休再胡言亂語,小東西,你聽好!
文飛羽道:有……放!
灰衫人道:我向來來坦誠實言相告,老夫今天要定了你的項上的人頭。
文飛羽依舊淡笑道:為何?
灰衫人道:老夫自有要你人頭的道理。
文飛羽愕道:哦?這麼說我該死?請把道理講講。
在衫人沉默不語。隻見他放下手中的釣竿,緩緩地站起身來。好忘好細的身材!
他慢慢轉過身來,與文飛羽麵麵相對。直到這時,文飛羽才有機會認真看看他的臉。
鬥笠雖然遮住其大部傷臉麵,但他那管又高又長又細又尖的紅鼻子越發引人注目,鼻子底下那張小小的尖嘴,竟然向上卷起,幾手堵住子鼻孔,尖尖的下頦卻又重著幾縷尺來長的黃須。
哎喲!老天爺怎麼生出這麼一個怪物?
乍睹此人尊容,文飛對一時驚詫莫名。他從未見過這麼高這麼細這麼醜這麼怪的怪物,也不曾聽說江湖有這麼一號奇人。後來有一天,當文飛將這人的容貌描述給同傲時,八位漂亮的小姑娘先是瞪大了眼晴端嬌笑還止,幾乎笑暈過去。
但是此時,文飛羽非但沒有笑,居然還送去一絲同情的目光。
世間有這一類人,在見到最奇最怪的物、事、人、之後,那種種奇奇怪怪的心情往往會立刻平靜下來,甚至轉眼間便會生出憐憫之心。
但世間也有另外一類人,最恨別人的憐憫,那時他天疑是一種侮辱。
灰衫人便是這一類人,此時他已怒火欲噴,失聲道:小子,你在嘲笑我!
文飛羽道:應該是!
灰衫人得意道:小子,你可知道本尊是誰?
文飛羽道:不知,請賜教!
灰衫人驚道:不知?哼!你難道麼未聽你師輩談起過老夫?
文飛羽道:你說不說,真些費話?
灰衫人似乎非常失望,道:唉,你居然不知老夫是誰?
灰衫人當即嘎嘎狂笑,得意洋洋道:小東西聽好,寧見閻羅王、不見鬼釣愁,此乃三十年前江湖上傳送的一句名言。嘿嘿,老夫就是鬼釣愁!小子該你倒黴了,也怪你長輩教子不周,誰讓你碰上我鬼釣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