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皓月無聲,冷徹千古。
這個時候,數隻飛鳥盤旋在叢林上空,它們平展的兩隻羽翼被月光照出了少見的銀灰色,在這空蕩的山穀裏獨自承載著冰冷的月色,留連不去。
而,今晚的夜注定了不平靜。
山裏的狼群悲泣的叫聲響了整整一夜,直到天空泛起橘色的朝霞,才漸漸落了下去,然而,那空寂的回聲卻徘徊在山穀裏,一遍一遍,固執得不肯消散,仿佛在挽留什麼,充滿了不舍與思念。
山穀深處的竹屋也是徹夜燈火未熄,不斷跳躍的燭火將少年一人的影子印在窗紙上,不知為何,竟然透出幾分寂寞。
整整一夜,少年都坐在門邊的竹椅上,眼睛始終盯著屋外的某一點,時間久了,眼睛變得很酸也很疼,可少年卻隻是在忍不住的時候才眨眨眼,然後繼續用那雙已經滲出血絲的雙眸緊緊地注視著,固執地不肯休息。
今晚的月光很亮,清晰的照著竹屋外那條通向叢林的小路。
這條長長的小路是由形狀各異的鵝卵石鋪成,雖然沒有規則,但路的兩邊卻鑲嵌得很整齊,明顯是人為的,當月光照在上麵的時候,乳白色的鵝卵石還會發出暈暈的白光,給這條小路增添了了不少神秘的美感。
少年的目光就放在這條路的盡頭,可惜,叢林外樹木的陰影遮住了小路的最後一斷,所以那裏隻是一片黑色,仿佛什麼都沒有。
那少年到底在看什麼呢?
山穀的時間似乎過得很慢,狼群的嚎叫聲久久響徹深穀,那嗚嗚的聲音裏是帶著用言語說不出的難過和不舍,聽得強裝鎮定的少年是越來越坐不住。
還好,當少年忍不住想出去屠狼的時候,他等的人終於回來了。
走在鵝卵石上的人,是少年從出生到現在為止見過的,最美麗的人類。
每次看著那張臉,少年都忍不住問自己,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嗎?
少年仍然坐在竹椅上,酸疼的眼睛裏閃爍著迷茫的色彩,自從女子答應跟他回家,少年也一直深信,到了明天早上,他會和這個渾身都是秘密的女人一起離開這片深穀,可是當今晚,山穀裏那連綿不絕的狼聲響起時,少年才突然意識到,在這裏,女子有割舍不下的夥伴,想起那些和女子朝夕相處的狼,少年突然沒了把握,她是否會反悔………
女子走進屋的時候,就看見少年用一種防備的眼神看著自己,好象自己隨時會做什麼傷害他的事情似的。
女子奇怪的看了眼少年,問道,“你怎麼了?”
少年垂下頭,聲音幹澀,“你跟它們告別完了?”
“是啊,”女子點頭笑道,表情頗為無奈,眼裏卻帶著幾分不舍和幾分寵溺,“那群家夥知道我要走,死咬住我的衣角不放,真是粘人啊。”
少年抬頭,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既然舍不得,就不要走了。”這麼說著,他的眼神卻變了,看似滿不在乎的麵具崩潰消失,在凝望女子眼裏的不舍間他露出一抹受傷的倔強表情,“你是不是要反悔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離開這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