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懷疑上天是不是故意為難,雨越來越大,天也暗了下來,與剛才的豔陽高照相比,有點恍如隔日。
阿峰的外套支撐不了多長時間,很快就濕透了。我穿著板鞋,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水上,一串串的小水泡從我的腳趾縫隙中擠出來,發出“吱吱”的**聲,十分難受。
我們停止奔跑,破罐子破摔,幹脆就這麼淋著吧!
“好了,該經曆的,我們都全了。”阿峰說。
我立馬有了道別的感覺,心裏有點酸酸的。經過三天的相處,我若說還是沒有感覺,就該千刀萬剮了。我試著想過,要不然就卸下包袱,接受吧!可每當我這麼想的時候,腦子裏就會立馬蹦出一個小人,告誡我千萬不要衝動,不然肯定會受傷。我不可能為了他放棄現有的一切——我的父母、我的工作、我熟悉的生活環境,我也不能自私地要求他為我改變。即便愛情可以相信,但不可以依賴。我看不到未來,我知道,其實阿峰也看不到。
在我們放棄躲避大雨的時候,背後傳來車鳴聲,回頭看去,是一輛車身紮上雨棚的電動三輪車。司機很好心地問我們要不要搭順風車,我和阿峰笑著,同時說“不用了,已經濕透了”,司機看我們手牽著手,便笑了笑,一溜煙開走了。
一路步行到莊裏時,雨才漸漸小了,熱鬧的唐莊被大雨衝刷掉了激情,留下了滿地的快樂痕跡,塑料袋、香煙頭、包裝盒,飲料瓶和廢棄傳單堆積在一起,經雨水的粘合不甘心地貼在地麵上,雜亂無章又蠢蠢欲動。還未等雨過天晴,人們又恢複了娛樂本性:長胡子大爺牽著他的兩個猴子走了出來繼續表演,雜技團的夥計拿出銅鑼當當當地召喚被雨衝刷走的觀眾,地攤販和算命的瞎子也早早地搬來凳子靜候顧客了,拉二胡的殘疾老人正在擺放裝錢的罐子,舞廳裏的動感音樂也響了起來。唐莊又熱鬧起來了。
以前走起來很長的路突然變得很短,站在小院門前我們都有些依依不舍。
“今天時間有點快。”他笑著說。看了看手表,又拿出一朵玫瑰,“開始倒數了。”
欲言又止,我挑選著合適的句子,“進來吧,讓慧敏給跑一杯茶。”
“換衣服啦,不然會感冒的!”慧敏道,“你們不會找個地方避一避嗎?”
阿峰笑道:“沒事啦,走了一路,衣服被身體烘幹了!”
慧敏歎口氣,道:“你們先聊著,我去買點吃的!”
阿峰目送慧敏走出去,笑道:“你朋友真可愛!”
我捧著一杯熱茶,笑道:“嗯,是啊。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嗬嗬。可以嗎?”
明明是玩笑,我心裏一下子不高興了,一把把茶杯摔在桌子上。
阿峰趕緊道歉:“我錯了我錯了,別生氣!”
“我早就說,男人都沒有好東西!”
阿峰哭笑不得,拿起我的手,說:“來,你打我好不好?好好教訓這個混蛋,讓他圖個嘴痛快!”
我掙開他的手,道:“算了,我那麼寬容大度,就不跟你計較了。”
他便笑了,端起茶說要喂我喝。我試著接受,可是這種催吐的場麵,搞得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忍不住抖了一下,結結實實打了一個噴嚏,再說話就帶著轟隆隆的鼻音了。
“不好,你感冒了!”阿峰說,“真糟糕!早知道我們找個地方躲躲了!”
我擦了擦鼻涕,道:“感冒小意思,不用擔心,幾天就好了。”
“你有沒有帶感冒藥?不行我出去買。”
“沒事,感冒而已,不用大驚小怪的。”我笑說,“我以前感冒都沒吃過藥,自己慢慢就好了!”
“那怎麼行呢?還是吃藥吧,好得快些。”
正說著,慧敏買飯回來了,與阿峰反應不同,慧敏知道我感冒,“哦”了一聲,把我麵前的涼菜拿走給阿峰了。
“你都不關心我!”我抱怨道,“人家阿峰都勸我買藥呢!”
慧敏想了想,說:“注意身體,多喝水。”
阿峰被我倆逗笑了,“好朋友就是這樣的,關心永遠不是說的,是做出來的。”
正吃著飯,我接到了學校的電話,提醒我參加全體教師大會。我暗罵了一句,掛掉電話。
“要回去了?”阿峰問。
我點點頭。
“你呢,阿峰?什麼時候走?”慧敏問。
“我無所謂的,隨意。”他笑道,“你們要走的話,我幫著收拾行李吧!”
慧敏道:“我早就收拾好了。你們出去玩的時候,我先生來過一趟,把我的行李帶走了,這裏就隻有徐颯的了。”
我吃完最後一口飯,站起來伸個懶腰,道:“好,走了!”
阿峰笑道:“看你,好像很盼著走似的。”他看了看手表,從包裏又拿出一支玫瑰。
慧敏看了歎口氣,說:“你倆倒是講究!”然後轉向我,“真的是每個小時都送嗎?”
我接過玫瑰,得意地笑了笑。慧敏撇了撇嘴,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