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點,夏雨晨從警察局出來。他站在警察局門口,他仰著頭,微微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頓時覺得身體輕鬆了好些。他突然覺得這座城市的空氣是如此的清新,這是以往從未有過的感覺。
許久之後,夏雨晨睜開雙眼。他看見幾隻飛蛾正繞著路燈的燈泡不停地煽動翅膀。它們想要衝破那層層的燈光,它們是如此的向往光明,但那層半球形玻璃卻永遠把它們隔絕在了外麵。不管它們再怎麼努力,一切都是徒勞!
路燈一字排開,照亮了整條街道。這是一條通明的街道,這是一條通往自由的大道。夏雨晨恨不得脫光身上的衣物,然後裸奔在這條道路上。這樣方能彰顯他從新獲得的自由,盡管以前他一直認為自己被囚禁著,被囚禁在一個無形的鐵籠裏麵,但那隻是思想上的。而今天,他的身體確切被局限在了一個隻有十幾平米的牢籠裏。直到如今他才明白,原來自由是相對的。
夏雨晨正要離開,可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去,他想再看看這個地方,這個曾經限製過他身體移動範圍的地方。一個半圓形的門廳上麵赫然寫著三個金漆大字“派出所”,與之相連的是一個龐大宏偉的建築物。派出所後麵是一片居民小區,此時家家熄燈閉戶,看不到任何光點。正因如此,派出所後麵顯得有些陰暗,倒不像前麵一般通明。黑夜裏,乍看這麼一座建築物倒像是一隻怪獸,恰好那半圓形的門廳就成了怪獸的嘴巴。不看還好,越看覺得越像,以至於這麼一座建築在黑夜裏顯得有些怪異扭曲,沒有了夏雨晨初見時的方正。
夏雨晨剛被警車接到這裏的時候,他內心惶恐不安,哪有心思去注意這些。在夏雨晨看來,車上的警察都是一副凶神惡煞麵目猙獰恐怖的樣子,聽他們說話的口氣,他生怕到了派出所之後對他嚴刑逼供,到時候萬一沒能忍住皮肉之苦屈打成招了怎麼辦?一到派出所門口,夏雨晨腦袋裏麵浮現出各種各樣的刑具。這也不怪他,畢竟他長這麼大以來從來就沒接觸過國家的這些部門。對這些部門的了解大多都是從電視上來的,而他又非常的清楚,電視上的東西大多都是虛構的。到了派出所,夏雨晨起初平複的心情又開始緊張惶恐起來。他賴在車山,任由那幾個警察怎麼勸說都不肯下車,最後被那幾個警察強行拉了下來。當夏雨晨被反剪著手押下車的時候,他差點相信自己就是那個殺人凶手了。
穿過幾個走廊,夏雨晨被帶到一個單獨的房間。房間有些空蕩,粉白的牆上沒有任何的裝飾,牆角放著一個文件櫃,文件櫃的旁邊有張辦公桌。這個時候才晚上九點過,值班的那個警察已經趴在辦公桌上憨憨大睡起來,鼾聲響徹了整個房間。陪伴夏雨晨一起進去的哪個警察用手在桌上敲打了幾下,見沒有任何反應,便又敲打了幾下。這時,趴在辦公桌上酣睡的人才有了點反應。他依舊趴著,不過右手卻動了。他伸出右手在腦袋上撓了撓,本來蓬鬆的頭發經過他這麼一撓就顯得更加淩亂了。之後又恢複了平靜,鼾聲再起。站在夏雨晨旁邊的警察搖動他的身子,出聲喊道,“老徐,醒醒。”這個叫老徐的中年男人這才緩緩起身,撐了個懶腰,然後揉了揉眼角。老徐睜開雙眼看見夏雨晨和他旁邊的警察,出於本能地白了夏雨晨一眼。“把皮帶脫掉,把身上的東西都放到桌上。”老徐無精打采地說道。
夏雨晨不知道來錄口供為什麼還得脫皮帶和交出身上的東西,他沒敢問為什麼,隻是照做。
“這小孩犯了什麼事?”老徐向夏雨晨旁邊的警察問道。
“我沒有殺人。我….”夏雨晨聽見這麼一句問話,就好像在這個中年人心中早就給他定了罪了一樣,所以他變得激動起來,聲音也高了許多。
“你給我閉嘴,我沒問你。”老徐吼道。
“什麼,殺人?這麼嚴重。”老徐自言自語的說,“哎,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無法無天了。”盡管老徐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小,仿佛是在感歎,但還是被夏雨晨聽見了。夏雨晨想再反駁兩句,可被剛才老徐這麼一吼,他的話剛到嘴邊又被他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