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二樓最角落,司若途漫不經心的吃著自己點的餐食,克裏奇坐在她的對麵,似乎有些防備。
“司若途,剛才你也覺得這些人魚很可憐對嗎?”
她隨手扒拉著盤中的沙拉,不置可否。
沙拉醬放太多了,有點膩。
今天的廚師是個沒什麼經驗的新手,麵前這個人也一樣,他的城府,根本不像三四十歲的人。
那掩飾不住的動容慌亂,偶爾露出的那副神色,尤其,是在她稍微流露出惻隱之心後。
有時候,他就像是一隻受了傷,好不容易找到同類的幼獸,一見到可能存在的同類,就情不自禁的靠近。
可他畢竟受過傷,還是會冷靜想想,又擔心這個同類,是不是同樣來捕獵他的誘餌。
小心翼翼的,真是無知又可愛,司若途考慮著他的話。
可憐嗎?她當然覺得那些人可憐,除了喪心病狂之人,怎麼會有人不覺得人體實驗瘋狂至極?
但她不能肯定的回答他。
她剛認識克裏奇時,他沒這麼莽撞,西蒙懷疑她,多次測試她,把她安排進克裏奇的團隊。
所以,眼前這個男人,很有可能是在演一場很新的戲。
哪怕隻有千分之一的概率,司若途也不想冒這個險,她沒必要賭,她和這些[人魚]的身後,還有法洛斯。
她可不想因為主動,從獵人變成一個洋洋得意的獵物。
見他有些等不及,滿臉都爬上焦慮,司若途咽下口中的沙拉,不緊不慢。
“克裏奇小隊長,您約我過來,不會隻是想問我這種無聊的問題吧。”
“有什麼話,盡管說吧。”
司若途催促著,她想讓他先開口,一是想考驗他的判斷力和決心。
二來,如果以後出了什麼事,她也能把鍋甩到他的臉上來推脫。
低頭,胸前金屬標簽胸針狀的攝像機依舊正常運作,克裏奇沒接話,餘光中,司若途看到他眼睛裏,那短暫閃爍的光芒消失殆盡。
“不,沒什麼。”
他扶住額頭,搖了搖頭,又笑了笑,有幾分自嘲的意味,更多的,可能是覺得萬幸。
是幸虧沒跟她直接袒露真心吧,這家夥,怎麼能把一切寫在臉上呢?
不過,如果這也是為了考驗她而表演的話,這個人得是個被科研耽誤的影帝啊。
默默吐槽,司若途卷著沙拉,很快,克裏奇又回到了那副初見的沉穩模樣,倒是像那個三四十歲的人了。
隻可惜,眼睛裏那一抹不甘的黯淡還是出賣了他。
“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有些胡言亂語,你繼續吃飯吧,我不打擾了。”
拿起自己的餐食,克裏奇毫不猶豫的離開。
那背影,莫名有幾分孤獨落寞。
英雄總是孤獨的。
想當英雄,就要忍受孤獨。
試著又填了一口沙拉,司若途果斷把剩下的全倒入了垃圾桶。
太難吃了!
將盤子放到打掃機器人手中,她的視線悄無聲息的跟著匆匆離去的男人。
夕陽在他的身側留下一串陰影,與此同時,餐刀悄無聲息的劃過她的袖子,落到內層口袋之中。
司若途當初覺得克裏奇不對的時候,就職業病般調查過他,當時她其實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但無關痛癢,她本來是沒想確認的。
但現在,她突然又想確認了。
這個人,恐怕根本就不是克裏奇,這麼清澈的愚蠢,分明就是個冒牌貨,還是嶄新出廠的冒牌貨。
恐怕是利用了什麼東西,才能偶爾偽裝出克裏奇的樣子。隻要有人稍微深入了解他一下,那拙劣的偽裝就不攻自破了。
西蒙這麼多疑,怎麼會放心的留下這個人?
猛然聯想到同樣被西蒙留下的,疑點滿滿的自己,司若途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個預感並沒能持續很久,因為很快,它就被驗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