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目說信他，他會愛他，萬俟昭昭會努力戰勝自己的猜疑和陰暗。
那個人從不會問昭昭要什麼，但如果有一天，那個人開口，昭昭一定會竭盡全力去做到，這是萬俟昭昭在小的時候就寫在心裏的誓言。
“昭昭，將軍鎮的福滿樓還開著沒，我想去那吃。”沈目的情緒收放自如，眼淚一幹，還念著出去吃東西。
萬俟昭昭動作依然有些僵硬，點頭，要帶沈目出山洞，又注意到沈目的身體，他停下說：“我先去給你拿衣服。”
“我也去，我自己選，你先弄點什麼綁著我，心裏安心些，當然我是絕對不會離開的。”沈目拉住萬俟昭昭。
萬俟昭昭在身上摸索一番，找出一根紅線。
“什麼東西？”沈目好奇。
“月老的紅線。”萬俟昭昭介紹。
沈目邊把左手遞出去邊感歎：“真的假的，月老什麼模樣？”
“一個苗疆養蠱人贈的，不是真的月老。”萬俟昭昭邊解釋邊把紅線係到沈目小指上。
連上兩個人的手指後，紅線慢慢消失。
沈目檢查著自己的手，心裏感歎玄乎，又問：“這什麼功效？”
萬俟昭昭也忍不住垂眼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
若有一方不願意，這紅線，隻是紅線。
萬俟昭昭拉過沈目的手，摩挲著他的小指，道：“這裏會有痕跡，抹不掉。”
沈目又看自己的手，果然，細細紅紅的一圈，有些像尾戒，好像好多網文裏都有這種設定，他隨口感歎：“那應該係無名指啊.......”
係都係上了，沈目頓覺自己格局小了，從今以後，他的世界裏，小指才是那根帶婚戒的指頭。
“為什麼？”萬俟昭昭問道。
“因為我家那邊，都是把要戴手指上的婚約信物戴在無名指上。”沈目想有些事還不是說的時候，來日方長。
婚約信物，萬俟昭昭原本是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層麵的，此刻說不來話。
沈目以為他弱小的心靈又被打擊了，忙安慰：“但在我的世界裏，就應該戴小指，我小指頭最好看！”
沈目舉著手給萬俟昭昭看。
萬俟昭昭拉過，看了片刻，然後拉著沈目走出山洞。
沈目忍不住回望一眼，夜明珠的光，亮堂又柔和，若不是洞裏發生的事都太糟心，那保管是個仙府寶洞。
熟悉的千鶴門，沈目的小院，原封不動。
沈目憂愁了一秒，然後帶著萬俟昭昭推門而入。
打開鮮為人知的暗格，他在萬俟昭昭的注視下，掏出一襲白衣。
沈目看著自己高聳的肚子時就打算好了，穿女裝出門，反正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萬俟昭昭沒心，沈目看著顫抖的木珠，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把它塞回萬俟昭昭身體裏，看萬俟昭昭呆呆的這幾次到底是什麼表情。
沈目真的討厭死了萬俟昭昭做不出表情的臉，多一眼都多些心疼。
任何情緒，木珠都會抖，但多半是激動、開心這些。
沈目毫不見外，雖然臉有些熱，但綁帶一扯，細藤衣落地，他將床上的白衣一件一件穿上。
白衣本就寬大，因為寬大遮身材，當年是如此，現今也是如此，當年還有些籠統，如今倒是合身，害，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沈目挽上眼睛發直的萬俟昭昭，說道：“麵紗不帶了，你幫我找個那種帶麵紗的鬥笠。”
萬俟昭昭默不作聲，移開眼，點點頭。
羞澀，沈目能看明白，安慰地拍拍萬俟昭昭的後背。
終於準備好要出門。
臨行前，沈目再次歎息，萬俟昭昭，真就太好哄，讓人除了疼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難得出來，胃口好，況且，想起那張和萬俟昭昭一樣不會做表情的小臉，沈目恨不得吃點什麼天材地寶補補。
“你不高興。”萬俟昭昭忽然說。
不是不高興，隻是遺憾太多，盡管那可能隻是一個夢，但光是夢，那種遺憾，也還是很令人無法釋懷。
沈目搖頭，說道：“是太高興了。”
“飯後散步，去羽涅派，我想去看看玥兒，她不是早出月子了麼，剛好去看看........”
沈目停下，看著身後不走的萬俟昭昭，歎道：“不過，你不想去的話，這事我們可以先放放。”
不能太急，沈目分不清怎麼做算急，怎麼做算緩，隻能不斷試探萬俟昭昭的底線。
萬俟昭昭猶豫片刻，還是決定道：“走吧。”
羽涅派，恍如隔世，不知道的，以為是石頭門，大石小石，隨處可見，隨手可撿，原來這麼早的時候就開始丟石頭了麼……
“草，快拉警報，萬俟老狗又來了！”
........
一聲尖銳的聲音後，沈玥來得很快，看來修為的確大漲，比他厲害了，沈目心裏默默流幾滴淚。
眼看氣托著的石頭要砸來，沈目掀開麵紗。
石塊瞬間停止，掉地上。
沈玥抖著嘴角，半響才出聲：“你，你是，那，那個，叫明時的，妹……”
“我是你哥，沈目！”沈目沒抱希望，自報家門。
回自己家，沈目拉著萬俟昭昭大搖大擺地走近瞠目結舌的沈玥。
萬俟昭昭沒安全感，沈目就先從身邊人做起。
第一步介紹家人。
“把這些石頭，統統處理了，以後用不著。”沈目拍拍沈玥的腦袋，吩咐。
沈玥眼裏兜著兩汪淚，但看著沈目的肚子，左右比劃兩下，又看看萬俟昭昭，最後直吞咽，像是要把眼淚全咽回去一般。
沈目看了萬俟昭昭一眼，拍拍萬俟昭昭的手，然後鬆開，抱住沈玥，安慰道：“哭哭哭，誰不讓你哭了，我們家姑娘，自小就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沈玥嗷的一聲哭開來。
沈玥可愛哭了，但即便是天塌下來，沈目和玉白不在，她也不會吱一聲，隻要是沈目和玉白在，她應該能哭塌天吧。
舊事，不提，哭過，就好！
大悲大喜傷人，吃過晚飯，沈目沒多留，反正多來幾次，沈玥就能習慣，他們家的人，適應力都很好。
萬俟昭昭全程不說話，沈目知道，他害怕，回千鶴門後，洗漱完就拉著萬俟昭昭上床。
同理，這麼傻著一天兩天正常，一直對他好，他就習慣了。
萬俟昭昭僵手僵腳，僵屍一樣，沈目肚子抵著，又抱不踏實，他隻能側身，讓萬俟昭昭動手，從後麵抱住自己。
萬俟昭昭睡不睡得著，沈目沒精力擔心，鮮少有機會這麼活動，他困得眼冒金星。
……
反正修仙界大環境就那樣，不是一天兩天，萬俟昭昭殺一個兩個就改變得了的，有權有勢的壞人依舊猖獗。
沈目幹脆天天纏著萬俟昭昭，不是遊山看水，吃喝玩樂，就是去羽涅派培養感情。
但，所謂積仇已久，沈玥和萬俟昭昭的隔閡，一時半會有點難消解。
還好有他沈目在，左邊勸妹妹，右邊安慰萬俟昭昭，兩邊忙活，相信不久的將來，他們就能夠和諧共處吧……
師尊和玉白一開始也有些不理解，隻不過他們都覺得沈目高興就好，很快放下對萬俟昭昭的敵意，有時沈玥太過分，他們還會安慰幾句萬俟昭昭。
萬俟昭昭逐漸不怕跟沈目去羽涅派，沈目很欣慰，也很高興。
抱著沈目睡覺，萬俟昭昭熟稔得很。
沈目安慰道：“玥兒就是嘴硬，你看最近都沒對你出手，咱們再去幾次，她就不罵你了。”
“她生氣是應該的。”萬俟昭昭有自知之明。
畢竟除了軟禁以外，沈目還大了肚子，沈目可是個男人........
“對不起。”萬俟昭昭不敢摟緊沈目，雙手顫抖。
沈目覆上萬俟昭昭的手，說道：“我不氣了，其實你要是不瞞我，告訴我那是你的心髒，或者……你自己來，我都不會這麼生氣，真笨！”
屬實是惡人先告狀，但沈目覺得自己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萬俟昭昭又懵了。
沈目笑了笑，轉身，捧著萬俟昭昭的腦袋，接著哄：“我也笨，就隻會生悶氣，我們怎麼這麼般配！”
哪有如果？
隻是幸好！
“我很喜歡這個孩子，昭昭，你給他起個名，小字我起，就叫如意，哦，字如意。”沈目說著，眼眶有些濕潤。
萬俟昭昭說：“如意就很好聽，萬俟如意很好聽。”
沈目忍不住笑了，笑道：“我還想著你會給他起個同你一樣的疊名。”
“哦，名呢，字起好了，寶貝名什麼呢？”
萬俟昭昭不想起個像自己一樣的，沈目叫他昭昭就好，沈目隻叫他昭昭就好。
“名……名願，同願。”
“啊？我以為會威武一些，有點禪意，很好聽！”
“真的嗎？”
“真的！萬俟願願……”
“不這麼叫，萬俟願！”
“哈哈哈哈……”
如意其實也說不上好聽，隻是這份祝福，很好！
萬俟昭昭嘀咕了一句：“我娘說聽我的名字就知道我是個福氣好的小孩，如意也一樣。”
福氣不好，誰家男孩大了還昭昭昭昭的喊，隻是........沈目又紅了眼，他已經放下太多的記憶，想要徹底釋懷可能還需要很多的時間。
沈目捏了捏自己胸口處的木珠，看了看萬俟昭昭，忽然又清朗了，不急不急，慢慢來就好。
“昭昭。”
萬俟昭昭看了看沈目。
沈目又喚：“昭昭。”
萬俟昭昭嚅動一下嘴唇，又閉好。
沈目笑了笑，再喚一聲：“昭昭……”
木珠現在不止會抖，還會發燙……
沈目忍不住笑出聲，挽住萬俟昭昭的胳膊安慰：“沒事，你喜歡聽，就是想叫叫你。”
“嗯.......”萬俟昭昭低頭看了看木珠，又抬頭看了看沈目。
沈目知道，萬俟昭昭現在很高興，他心裏也更高興了。
未來的每一天，他的昭昭都應該這麼開心！
沈目很慶幸，兜兜轉轉，萬俟昭昭依舊，而自己如此幸運，還能與依舊的萬俟昭昭執手。
萬俟昭昭望著熟睡的沈目，忍不住抬手捏捏發燙的木珠，他想自己這應該是滿心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