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吟握著鼠標的手停頓了片刻,點開照片文件夾:“慢慢看吧,我約了導師見麵,中午你自己做點吃的。”她起身拿起床上的小包,飛快地逃離了。
蘇枕發了會兒呆,開始瀏覽在陶瓷博物館拍得五彩斑斕的展品照片,悲傷的情緒緩緩平息。他珍愛的茶葉末釉,帶著溫潤的氣息,跨越亙古穿過屏幕來撫慰他的靈魂。他本能地拿起鉛筆,翻開一個舊本子隨意塗抹。宮廷樓閣、古典仕女、霓裳羽衣……很久都沒有這樣暢快淋漓地畫畫了,仿佛回到了學齡前無拘無束的時光。
7
在塵宇家窩了幾天後,蘇枕作出一個重大決定:回歸單身。
他回到秦伊諾的公寓,把自己的物品清理出來,裝了滿滿兩大箱子。他給伊諾發了條短信:很抱歉給你帶來傷害,我走了,鑰匙放在信箱裏。我會永遠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日子。
蘇枕把屋子打掃幹淨,望著床頭上方兩人燦笑的合影,百感交集。昨晚他在電視裏看到秦伊諾主持的《財經風雲》,她頭發高高盤起,穿淑雅的白色西裝外套和黑絲裙,跟兩位嘉賓大談海外熱錢對地產的衝擊,渾身上下透著知性的光輝。他深深感到自己的落魄。不知何時他們已分屬兩個世界,而且她越飄越遠了。
蘇枕準備出門時,想起儲物間還有一幅他未完成的畫。本來打算為伊諾畫幅肖像的,打完輪廓卻怎麼看都像孟小吟,就沒再碰它。他打開抽屜,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儲物間的鑰匙。
正在這時,蘇枕聽到開門聲。伊諾風風火火地衝進來,一把揪住他:“你要去哪兒?那條短信什麼意思?”她上氣不接下氣,被汗水浸濕的劉海貼在額頭上。
蘇枕說:“分手吧。”
伊諾瞪大眼睛:“你在說氣話。那天我不該闖到塵宇家大鬧,但你不知道那個姓曹的有多過分,我當時氣瘋了,失控了,事後也很後悔。我不是不信任你,是怕失去你呀!”
蘇枕問:“你相信我是清白的?”
伊諾點頭:“我相信你。就算偶爾犯暈犯錯,也是可以原諒的。沒有什麼比失去你更可怕。”
蘇枕說:“何必把我看得這麼重。昨晚看了你的第一期節目,你那麼絢爛,前途無量。而我已經辭職了,窮困潦倒,配不上你。”
伊諾的臉色煞白:“困難是暫時的,以你的才華還愁找不到工作?”
蘇枕說:“不是工作的問題。我早就發現咱們是不同質地的人,我沒有那麼強烈的成功欲和奮鬥精神,跟你的節奏不合拍。我永遠滿足不了你。”
伊諾的眼圈泛紅:“隻要你陪在我身邊,我就滿足了,絕不強求你做任何事。”
蘇枕歎道:“你實現了夢想,我真心為你高興。隻是我們的感情已經走到盡頭,回不去了。這一年多來,我們雖然住在一起,但各自奔忙,無暇顧及對方的心緒和感受。趁我們還沒變成仇人,分開是最好的選擇。”
伊諾的頭無力地垂下,眼淚汩汩而流。
蘇枕對她說了句珍重,提起箱子就往門外走。伊諾突然從後麵抱住他,雙臂像藤蘿般堅韌:“別走……蘇枕,我還等著穿你設計的婚紗……你不記得咱們在茶樓見麵的情景了麼,不記得你說過的話了麼?你那麼愛我,怎麼說變就變了呢,那我還能相信誰……”
蘇枕痛苦地閉上雙眼。伊諾對這段感情的堅持讓他震驚,也讓他感動。至少,這世上還有人需要他。
蘇枕留下來了。
這次分手傷了元氣,兩人對彼此都變得客氣了,好像共同守護著一件易碎的花瓶。伊諾似乎更忙了,偶爾按時下班,還主動下廚,搶著洗碗。蘇枕白天畫畫、采購、收拾屋子,晚上陪伊諾看電影。他們試著找回戀愛初期的感覺,溫情中似乎總是缺少激情。
一天晚飯後,伊諾換了件桃紅色的低胸睡衣,坐到蘇枕身邊。他轉臉望著她,她還來不及拋媚眼,門鈴大作。
蘇枕從門禁器裏一看,傑瑞竟然站在樓下。
伊諾迅速披上外衣,跑過來,按下開門鍵。
蘇枕納悶:“幹嗎放他進來?”
伊諾說:“總躲著也不是辦法,不如今天跟他做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