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吟抬起頭:“你一覺睡到九點半,快過來喝山藥粥。”
“你一打雷,全家下雨。”躺在沙發上的塵宇發話,“小吟都要登機了,一聽說你辭職,立馬返回。”
小吟說:“也是找個借口在家多待兩天,出版社又不用坐班。”
塵宇問:“怎麼突然就辭了,是不是小曹鬧的?”
蘇枕搖搖頭:“我早就遊離在那個圈子之外了,今天跟老江頂了幾句,一急就辭了。”
塵宇說:“我早說甭幹了,你還受這窩囊氣!工資結了?”
蘇枕說:“離職手續還沒辦。今兒我像個幽靈似的就飄出來了,覺得這世界有點假。”
小吟說:“都說人生是一場假麵舞會。好好休整一下,你有設計經驗,再找其他公司也不難。”
蘇枕說:“迪亞茲是頂級廣告傳媒集團,是我曾經最大的夢想。我不會再幹這行了。”
塵宇說:“怎麼著,你還真打算跟竇可混呀?”
蘇枕說:“他還不知道這事呢。”
塵宇說:“我打電話告訴他了。他在深圳呢,讓我囑咐你,如果傑瑞要見你,就讓他直接找你的經紀人竇可,甭跟他扯。”
蘇枕哭笑不得,坐到餐桌前喝粥。小吟端來兩碟小菜,一個涼拌肚絲,一個清炒筍絲,又香又嫩,蘇枕胃口大開。
粥沒喝完,傑瑞真來電話了。蘇枕握著手機直呼詭異,塵宇湊上來旁聽。
傑瑞客客氣氣地說:“蘇枕,我收到你發來的律師函了。既然你想打官司,那我奉陪到底。不過我對律師函裏的一些條目感到困惑,可否見麵詳談?”
蘇枕一頭霧水,隻好說:“我沒時間,請跟我的經紀人竇可聯係。”
傑瑞冷笑:“少裝逼。”
蘇枕把電話掛了。
塵宇說:“律師函頂個鳥用,也就嚇唬嚇唬這號傻逼。”
6
早上蘇枕起床後,塵宇已經去上班了,孟小吟剛從超市買回水果,還往花瓶裏插了一支潔白的玉蘭。
隻有他和小吟兩人在家!蘇枕感到莫名的激動。
小吟默不做聲地把麵包切成片,抹上果醬和芝士,又熱了一杯牛奶擺在桌上,就進書房了。
蘇枕端起牛奶跟到書房門口,倚在門框上:“何不共進早餐?”
小吟打開電腦:“我吃過了,你起那麼晚,我會餓扁。”
“小吟,”蘇枕情不自禁地問,“你在逃避什麼?”
小吟沒有回頭,但脊背微微顫動了一下,說:“如果我逃避,就不會從機場返回了。”
蘇枕說:“每次我陷入低穀,你都會陪在我身邊,你是我的幸運女神。”
小吟說:“別跟我花言巧語了,留著哄你的伊諾吧。”
“我從沒對你說過假話,你不選擇我,也沒必要踐踏我的心。”蘇枕說,“你跟塵宇訂婚太突然了,我到現在都有點恍惚。我祝福你們,但不會參加婚禮,更不會給塵宇當伴郎,請原諒我沒法眼睜睜地看著你嫁給別人。小吟,我愛你,我最後說一次。”
小吟慢慢轉過臉,眼裏隱約閃過一絲淚光:“從我決定結婚的那一刻起,原來的我就已經消亡了。現在的我是簡單、快樂、幸福的,因為不再跟你糾纏。你參不參加婚禮都無所謂,那天我眼裏隻有新郎。”
昨天辭職以後,蘇枕覺得世界有點假,街道上的房子像積木,人像皮影。而現在整個世界都空了,他心裏最後一絲柔情也被割斷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看他神情凝重,小吟歎道:“好啦--咱倆別一見麵就跟哭喪似的。過來看看你在山東拍的照片。”
蘇枕把牛奶放回餐桌,搬來一把椅子,坐在小吟身邊。小吟說:“趁熱吃早點呀。”
蘇枕說:“我心情低落的時候,沒胃口。”
小吟說:“換作我,天塌下來照樣吃得香睡得著。”
“我沒有你那麼強大的內心。”蘇枕問,“你說原來的你已經消亡了,我想知道你是怎麼重生的?”
小吟望著電腦屏幕:“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唄。告訴自己應該愛誰,應該成為什麼樣的人,應該過什麼樣的生活,很管用的,你也可以試試。”
蘇枕盯著小吟的側臉,盯著她跳動的睫毛和高傲的發辮,心一陣絞痛:“恰恰相反,我會不斷地告訴自己,我愛的是誰,我是什麼樣的人,我想過什麼樣的生活。我認定的事情,死都不悔改,因為在這世界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欺騙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