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的事兒,八匹馬都拉不回來。記得蘇格拉底說失戀的那篇文章嗎,還是你推薦我看的,說你不愛一個人的時候,就不能再欺騙他,應該迅速離開他,這才是對他的忠誠。如果他真心愛我,也應該允許我離開,因為對於我來說,離開他是一種幸福。”
“我羨慕你。”孟小吟說,“我是個軟弱、彷徨、分裂的孬種,永遠不能像你那樣敢作敢當。”
樂其萱的眼神警覺起來:“難道你想跟塵宇分手?”
“我甚至不敢承認我想分手。我就是這麼沒用。”
“小吟!那個人是誰?”樂其萱突然明白了什麼,攥住她的雙手,指甲掐疼了她的手心。
小吟沉默了一陣,說:“你認識他。”
樂其萱捂住嘴巴,瞪大眼睛:“天啦!不會是……真的是蘇枕?”
這個名字讓小吟癱軟了,沒有力量作任何解釋。
“聽可可說你跟塵宇鬧了幾回別扭,不肯跟他結婚,原來是蘇枕在搞鬼。他怎麼把你騙到手的?不要他的小嬌妻了?”樂其萱連連歎氣,“其實我早該料到的。咱們那次去爬靈山,你剛認識蘇枕,晚上跟我提起他,眼睛裏就有火焰,那是一種危險的信號。你對他一見鍾情!”
“幾見鍾情我已經搞不清楚了,反正現在一塌糊塗。我沒法跟塵宇好下去,也不敢想我能跟蘇枕在一起。我完了!”
“我知道你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要是真拿我當姐們兒,就想想我這幾句掏心話:蘇枕有點小才華,長得也不賴,但是心理陰暗,邪氣太重。看看他的家庭和成長環境就知道了,他缺愛,根本不懂什麼是愛,隻會瘋狂地索取,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可可說他以前換過好幾個女人,都是超有姿色的。他得到秦伊諾還不滿意,又盯上你!你是誰呀?他連兄弟的女友都搶,還算個男人麼,連人都不算!”
“你不了解他……他就像個單純的小孩子,我從心底裏疼愛他。”
“就因為他當初沒跟你相親,你不甘心,覺得他很神秘,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編織光環,但這不是愛情!天啦,我怎麼才能讓你清醒過來?”
“管他媽什麼愛情!空虛的道理和概念我統統管不著!我心裏隻有痛苦,結結實實的痛苦,火燒火燎的痛苦,時時刻刻纏繞的痛苦。我想蘇枕,想緊緊抱著他,死也不撒手。”
“小吟,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唉,聰明如張愛玲,還不是栽在胡蘭成手裏?聰明如王爾德,還不是為了波西身敗名裂?是禍躲不過呀,蘇枕是你命中一劫。你要是想出來,我就拉你一把,不然你就溺死在痛苦裏吧。我隻覺得塵宇好可憐,不知不覺就成了你偉大愛情的陪葬品。”
小吟悶悶地趴在桌上不動了。樂其萱束手無策地看著她。
過了好一陣,小吟坐起身,點了杯杧果西米露:“對不起,我太自私,太矯情了。痛苦這種東西,聚焦以後就會成倍擴大。我聽你的,要慢慢走出來。不談蘇枕了。咱倆好幾個月沒見了,你和竇可的小日子不錯吧?”
“喲,甭提了。我還沒結婚,都快變成老媽子了。那家夥忒懶,跟件家具似的。最誇張的一次,他抱著電腦幾天幾夜都不動彈,還不讓我出聲兒,說幹擾他思路。多少次我筋疲力盡地下班回來,他還穿著睡衣窩在床上,把家裏能吃的都吃了,連我養的蘆薈葉子都揪下來啃!”
“嗬,極品宅男呀。是不是經常把你氣跑?”
“要是跟他置氣,我早氣死了,不能拿正常人的標準衡量他。別人當威客,都是應征自己擅長做的事兒。他倒好,什麼活兒都敢攬,給別人做畢業論文、做項目策劃、做實驗、做模型、做剪輯、當語伴兒、當家教、當司儀、當槍手……上回竟然幫別人訓練寵物,搞回家一隻長尾蜥蜴和兩隻魔王大鬆鼠,我都瘋了!他聰明絕頂,可惜玩心太重,不上正道兒。有時,我覺得他無所不能,有時卻一無是處。我爸媽瞧不上他,跟我吵過八百回了。我賭氣搬出家跟他同居,我媽到現在都不肯接我電話。可他還是那麼沒心沒肺,跟我說,你爸媽不就嫌我沒錢麼,年底拍給他們30萬還不成?我說,你今年能賺30萬,怎麼保證每年都有穩定收入?我一動員他找工作,他就跟我急,說笨人才用單調的職業填補蒼白人生,他要體驗自由生活的無限種可能性,還說當初找我是因為看我不俗,哪知道我忒俗!他奶奶的,我心裏憋屈找誰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