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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伊諾沒想到,台裏有二十多人報名參加經濟頻道主播競聘,且各個身懷絕技,背景撲朔。平時的潛伏者一夜之間冒出頭角,都想抓住這次改變命運的機會。伊諾打聽了每位對手的底細,有兩人威脅最大。一個是資深海歸,具備伊諾無可比擬的性別優勢,主持過法製縱橫和股市沙龍節目。另一個就是死對頭葉蓓蓓,她經濟學出身,做過財經報記者。更重要的是,她是徐昌郡的“元配”,頗受台領導賞識,人氣一向很旺。
張月影得知伊諾要去競聘,逢人便說:“你們信不信,伊諾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趕明兒她成了台裏的金鳳凰,我給人家提鞋人家都看不上眼呢!”弄得伊諾下不來台。
眼看考試臨近,張月影把好幾期節目都壓在這兩周錄製,忙得伊諾暈頭轉向。而且張月影有事沒事便使喚她,試衣服讓她陪,連打電話都讓她來查通訊簿。伊諾實在受不了,跟她理論:“我是你的業務助理,不是傭人。”張月影沒說什麼,冷笑了一聲。
第二天,伊諾就被文藝部孫主任叫去談話。他臉板得像個木魚:“你借調過來的時候應該知道,我們部門滿員,根本沒編製。張月影三番五次向我推薦你,我考慮到她確實太忙,就請示領導,專門把你調來協助她。聽說你有想法?”
伊諾說:“主任,我調來以後兢兢業業,絲毫不敢懈怠,是張月影欺人太甚。她讓我橫跨半個北京城買一碗她碰都不碰的皮蛋瘦肉粥,三更半夜把我召回辦公室查找一段八百年前的視頻文件!”
主任說:“大小都是活兒,你不願意幹,有的是人搶著幹。我這兒沒那麼多好職位,要是委屈了你,哪兒來哪兒去吧。”
伊諾一聽,五雷轟頂。回原部門還不如辭職!她軟了:“主任,千萬別趕我走,我碩士讀的是編導專業,可以讓我做節目策劃麼?”
主任說:“學校學的那點兒東西跟工作兩碼事。你原來在生活頻道編導室做編輯,但是沒有獨立策劃過一期節目,連選題都沒報過,頂多做做采訪,寫寫文案稿。你初來乍到,我能給你派什麼活兒?其實,給張月影當助理是個很好的機會,可以在短時間接觸到時尚節目的核心。”
伊諾走出辦公室,躲進洗手間哭了一鼻子。孫主任出席了她主持的那場中法雙語晚會後,讚不絕口,還說要在合適的時機推薦她當主持人。她以為自己在孫主任心中已經博得一席之地,現在明白了,她跟張月影比起來是隻小蟲子。孫主任力挺張月影,李主任罩著葉蓓蓓,有誰欣賞她秦伊諾?有誰真正在意她的才幹?伊諾洗淨臉,對著鏡子想,她隻有最後一張牌了。
伊諾不敢輕易動徐昌郡這張牌,因為她太清楚事態的走向了。盡管野心勃勃,她骨子裏還是保守的,總覺得邁出那一步之後,就不再是完整的自我了。她的身體也很誠實,不願意接納蘇枕以外的任何男人,僅僅是那種念頭就會令她作嘔。
現在沒路可走了,她要挑戰內心的原則和身體的極限。她主動給徐昌郡打電話約他見麵,他答應等她上完課以後來接她。她下午索性沒去上班,洗澡,香薰,刮腋毛,做麵膜,修眉毛,塗指甲,換上黑色蕾絲內衣。這一係列程序讓她越發覺得自己像一件祭品,以最華麗的姿態為夢想獻祭。她的指尖輕輕撫摸周身光滑的皮膚,體溫漸漸變涼,如同一個慢慢被海水淹沒的人,心裏充滿奇異的憂傷。
培訓課程自然聽不進去。伊諾環視著公寓,想這是個偷情的好場所,狹窄的旋轉樓梯通向臥室,溫馨,私密。
挨到下課,天已經完全黑了。伊諾走出公寓,徐昌郡的車停在門口。她打開車門,等著他擁抱和熱吻。而他一言不發地發動了車子。不去酒店,也沒有夜宵,熟悉的歸家之路讓伊諾不安起來。徐昌郡平日對她甜言蜜語的,今兒怎麼成了悶葫蘆?
她剛剛臣服於他,他就開始厭倦了麼。她開始胡思亂想。徐昌郡是開娛樂公司的呀,美女比蒼蠅還多呢。而且她們又嗲又浪,不像她這般冷若冰霜。他對她發生興趣少說也有半年了吧,一絲甜頭也沒嚐著,不厭倦才怪呢。想到這裏,伊諾不禁手腳發涼。手中若沒了王牌,她便全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