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著眉頭將身子撐了起來,準備起身迎接,誰知道老夫人的動作更快,一個箭步就到了床邊,雙手將我按住,一股柔和的力道傳了過來,最近幾天來周身上下的不適感覺頓時如雪遇炎陽一般消融得無影無蹤。
此時我才有機會仔細看一看這位名傳千載而不衰的著名女英雄——佘太君。
老夫人長得慈眉善目,用一個老字來形容其實是有些過分了,除了鬢間的兩縷白霜說明了主人的年歲外,無論是紅潤光澤的皮膚,還是靈活敏捷的動作,都無法令你將她同老年人這三個字聯係起來。隻是偶爾從眼神中流露出來的神光一綻,方才令人意識到站在你麵前的人並非是普通女子,而是久經沙場助夫報國的女中豪傑。我心中納罕,原本是很慈祥的一個人,怎麼做起事來就會如此誇張呢?我看著眼前的老人家,心裏麵感慨萬分。
“母親大人——”我硬著頭皮叫了一聲,總覺得還是有些別扭。
老夫人盯著我看了一陣子,然後慨然歎道,“我家的兒郎,就是配個公主,也不為過啊!”
我聽了老夫人的話後,感到匪夷所思,如同丈兒的和尚,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由得心存疑惑地看著老夫人。
“前些時候,齊王廷美到家中造訪,問起了你們兄弟的情況。”老夫人敘述道,“老身當時還覺得很意外,後來齊王才說出了他的來意,是要在你們兄弟幾人之中為東娉郡主擇一位夫婿。”
“東娉郡主?那又是誰啊?”我雖然意識到這人可能就是柴郡主,不過還是問清楚的比較好一些。
原來東娉郡主,就是前朝廢帝柴宗訓的親妹妹。
本朝太祖皇帝黃袍加身以後,想起世宗柴榮往日裏對自己的厚遇,自覺有些對不住柴氏的孤兒寡母,倒也沒有過分地為難他們,隻是將年僅七歲的後周恭帝柴宗訓降為鄭王,遷出宮去,禮遇還算優厚。不久後恭帝的母親符後病亡,尚在繈褓中的小女兒東娉被宋太祖封為郡主,享受宋室公主的待遇,寄養在南清宮齊王廷美處,不覺已經是十幾年過去了,昔日牙牙學語的小女孩已經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齊王怎麼會想起到我家來為郡主挑選夫婿呢?京中的顯赫權貴多得不可勝數,趙、錢、王、謝,石、高、盧、潘,無論從這幾大家中那一家挑個青年子弟出來,也足堪匹配了啊!”我提出心中疑問。
“六兒你有所不知了——”老夫人微微一笑道。
原來當齊王將東娉郡主的婚事向太宗皇帝稟報了以後,太宗皇帝方才想起還有這麼一個異姓的公主存在,當下兩個人都感到應該為郡主找個好人家,大事操辦一回,以顯示我大宋朝庭對前朝皇室後裔的撫恤甚厚關愛甚深。
不過再仔細想下去,就感到事情有些難辦了。
東娉郡主雖然是視同公主待遇,但是畢竟與真正的公主有所差別的。趙、錢、王、謝,石、高、盧、潘,這幾大家族中然是人才濟濟,不乏青年俊彥,但他們多是從前朝沿襲下來的勳戚,人家未必願意同前朝的皇室拉上關係,以使皇帝側目。
再加上大宋朝廷自太祖起便有一條慣例,就是官員們一旦尚公主郡主後,就不能擔任朝廷中的實際職司,而隻能掛一些表麵尊崇的虛銜,這也是為了杜絕外戚幹政的一項舉措!可是對於誌向遠大的年輕人來說,除非是向高懷德那樣早已經位及人臣的有功大將,否則誰又會不在乎自己的位祿前程呢?幾大家族的青年,但凡有些才幹的,隻要循正常途徑走仕途,靠著家族的庇護,自己在用些心思,早晚會平步青雲,比之作個有名無實的外戚可是強上百倍了!
太宗與齊王兩個人研究了半天,也沒有理出個所以然來,不覺有些抑鬱,後來方才把主意打到了歸順大宋不久的新貴楊家。
“因為你父親前些時候在高粱河一役中,以數百騎深入敵後,大破遼軍十萬,為陛下解了重圍,立下奇功,深得皇帝寵幸,聖恩正隆,在加上我家本來就是隴西世族,與朝中的其他貴戚並無過多往來,身家清白,所以,這份兒差使就落到了你們兄弟幾個的身上。算了算年歲,那東娉郡主與你最是般配呢,故此娘就替你答應了下來。”老夫人笑著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