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聽見唐曉棠歇斯底裏的聲音:“姓陸的,你還是不是人啊,你他媽禽獸!”然後就聽見“嗵”的一聲,貌似是鞋砸在牆上的聲音,然後又是“嗵”的聲音,然後還伴隨著一聲尖叫,照這形勢,應該是鞋砸在某人身上了。
小姐也罵了起來:“你他媽有病啊,你老公找我,又不是我主動找的他!”
唐曉棠對罵:“你要不要臉啊,給點錢就隨便上!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我和柴扉都不厚道地笑了出來,看來一向強勢的唐曉棠都氣得不知道怎麼罵人了。
唐曉棠又去拽陸離:“姓陸的,你給我起來,你他媽還是不是人,你老婆辛辛苦苦懷孕,你還有良心來找雞。還唯恐我不知道似的,故意做給我看。我不跟你離婚,你還真以為自己身價多高是不是。你就這麼欺負人啊!”說著說著,唐曉棠就大哭起來。
陸離還在醉酒中,嘟嘟囔囔地罵:“鬧,就知道鬧,你什麼時候能鬧夠?!我什麼都沒做,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陸離,你還要不要臉,是不是你爬在這髒女人身上做活塞運動才承認自己在做。好,你們做啊,我認真地看!”
“有病!”
“真他媽有病!”
後麵說這話的,是那位妓女姐姐。她罵罵咧咧地走出來,邊走還邊穿衣服。然後還嘟嘟囔囔:“男的無能,女的有病,真他媽絕配!”
我和柴扉又不厚道地笑了出來。
門沒有被閉上,唐曉棠的哭鬧聲更加清晰地傳來,她歇斯底裏喊道:“你說誰有病呢?我有病還不是被你逼得!陸離,你怎麼這麼壞,天底下我沒見過比你更壞的!”
陸離冷冷地說:“我就壞,我壞死了,你還不趕緊離開我?!”
“為了逼我離開你,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及啊。姓陸的,我還就告訴你,你越趕我走,我越賴上你了,我看誰能贏過誰。”她上去拉陸離,“走,跟我回去,別在外麵丟人現眼。”
陸離也被逼急了,咆哮道:“你還知道丟人,跟了你後,我的臉都被丟光了。你滾,滾遠點,越遠越好。”
陸離躺在床上死活不起,唐曉棠就拚了命地去拽他。不知道唐曉棠是不是真的瘋了,看自己拽不動陸離,她拿了個煙灰缸扔過去,還喊著:“好,你不走,那就死在這裏吧!”
陸離悶哼一聲,似乎被狠狠砸中。他吼了一聲,也瘋了般衝過去揍唐曉棠,他喝醉了酒,根本分不清打得什麼地方,我們在門外麵清晰地看到他砸向唐曉棠的頭,砸向她的身上,腳也不停踹著,嘴裏還嘟囔著:“讓你狠!讓你狠!”
唐曉棠一開始還拚命反抗著,嗚咽著,求饒著,打著打著,卻隻是哀嚎……
我和柴扉從門縫裏清晰地看到,陸離的頭上淌著血,瘋了般地不停打著,而唐曉棠蜷在地上,地毯上也沾滿了血……柴扉想衝過去去攔陸離,卻被我攔住了,我拉著她去坐電梯,然後告訴酒店的保潔人員:“那邊在打架,趕緊找人拉架!”她馬上用對講機告訴領班……
一進入電梯,柴扉就癱了下來,她哆哆嗦嗦地問我:“你說,他們會出事麼?”
我打電話撥了120,告訴他們地點後,安慰她,也安慰自己:“沒事的,一定沒事的。我們隻是想教育教育他們,真的不想出什麼事!”
後來,我真的很不想說他們後來的事情。這個結局如同毒蛇一樣,時常會讓我從夢中驚醒,我隻是愛湊熱鬧而已,真的沒想要殺人。但某種程度上說,其實,我就是那個殺手,唐曉棠的小孩沒有保住,唐曉棠因為大出血引起一些並發症,在醫院裏住了半年多。陸離被打成腦震蕩,且因為故意傷人罪,被判了一年,同時也被電視台辭退。而最無辜的,唐媽聽到唐曉棠流產的消息後,高血壓引發腦出血,搶救不及時,不幸逝世。
再後來,唐曉棠出院後,每次看到柴扉,總會嚇得渾身發抖。她總說柴扉後麵有一個穿紅衣服的小孩,那小孩總是幽怨地看著她,她隻能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不知道為什麼,我並沒有體會到惡有惡報的暢快感。在這個世界上,什麼是對的,什麼又是錯的,她有她的立場,她有她的局限,我們不是上帝,誰有什麼資格來審判誰。傷害帶不來快感,傷害後的代價又那麼高,要不是因為人性裏這樣那樣的弱點,誰又肯貿然傷害誰。
我們都一樣,逃不開自己的欲望。而欲望泛濫後,誰都買不起單。沒有誰比誰偉大,差別隻在於程度的深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