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些豪言壯語說起來容易,真想實現還是要靠著人堆積著時間一點點啃下來的,就拿胡秋景才說的這件事說吧,和數學題不一樣,數學題是已知條件給的越多,得出答案的概率就越大,而他們廠的現狀不是在給已知條件,倒像是在剔除已有的條件。
有條件的做題容易,而缺乏已知條件的數據支撐,想做出題目,難度可想而知。
一個上午過去,設計處一共提出了兩個修改方向,最後卻都因為技術層麵不好實現而被pass了。
眼看著又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在桌子前忙活了大半天的胡秋景氣得飯都不想吃了。
“你說我怎麼這麼沒用,就是一個設計的問題都搞不定,就這樣居然之前還一直想著自己為什麼成不了廠裏的頂梁柱?就我這樣,給我機會也成不了吧?”
“你還是那個天不服地不服的胡工嗎?別不是被掉包了吧?”為了方便交流,榮易早把桌子移到了胡秋景旁邊,這會兒他一個,胡秋景一個,再加上一個楊大個子,三個人的桌子頭頂頭地擠在一起,上麵壓滿了各種圖紙,一眼望過去,烏泱泱地好像壓了層厚厚的雪。
榮易的話引來了楊大個子的共鳴,在辦公桌前連軸轉了好幾天的他這會兒早折騰的胡子拉碴,每說一句話,眼底的黑眼圈就像兩個倒扣的括號在那顫啊顫的,“可不是,咱廠那個胡工可是天不服地不服的,什麼時候懂認慫了?”
半是玩笑的話惹惱了胡秋景,天知道這會兒的她因為那些不斷矛盾不停磕碰的數據正心煩呢,哪就聽得了這樣的玩笑。
於是想也不想就抓起樣東西朝對麵丟過去,誰知道抓到的凶器不咋合適,人沒打著不說,反倒看著那張紙輕飄飄地中途轉道,飄去了榮易麵前。
她出聲叫了一下,手也在那張紙直接拍在榮易臉上的瞬間尷尬地停在半空,“那個,你怎麼不躲啊,運動細胞不會那麼差吧?”
榮易沒作聲,隻是把那張紙從臉上拿下來,仔細地看起了上麵的內容:“這是你之前出的高鐵起重機的圖紙?”
“和你沒關係。”胡秋景沒想到自己摸到的凶器會是那張,當時就紅著臉去拿。
手伸出去,卻再一次抓了個空。
“你幹嘛?還我。”
如果是以前,榮易估計是最怕和胡秋景發生這種肢體上的撕吧的了,東西什麼的估計也早還了,可這一次他卻沒急著還東西。
手高舉在半空來阻止小胡同誌的爭搶,榮易的眼睛也在女生嘰嘰喳喳的聲音裏一瞬不瞬地定在手裏的那張紙上。
半天過去,終於把整張圖的內容看了個大概的榮易緩緩垂下手,目光幽幽地看向胡秋景:“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設計這麼牛呢。”
“牛個屁。”胡秋景罵罵咧咧地把圖抽回來,低著頭嘟囔:“要是真的牛咋還會給錢殿文小人得誌的空間?”
“那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了?”胡秋景越想錢殿文那張臉就越氣,疊圖紙的手都不自覺變得狠厲起來,明明隻是一張薄薄的圖紙,硬是被她折出了一股殺氣,“真的牛就該弄出適配咱廠水平的設計,而不是眼睜睜看著那個家夥靠手藝來拿咱廠的錢,咱廠現在多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