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準備再走的,但自己亂來的秘術讓水流的方向一時間紊亂了,大概一時半會是恢複不了正常,我索性放鬆身體往水麵浮去,說不定……說不定已經出了宮,雖然毫無把握,我還是回到了水麵之上。
唔,雨又大了,湖上冷得空曠,還不如水底暖和,我打了個寒顫,往岸邊看去,視線忽然與誰的對上了。
啊……
沒有出宮,看來。
我皺著眉頭看岸上無奈笑起來的禦水師,他卻已經躬下身去,“禦尚大人。”
已經被發現了,我也懶得再隱藏行蹤,索性上了岸,離水後衣服反而被雨水打濕,除了有點冷倒也沒什麼,狄明堂笑嘻嘻地說:“主上會心疼的。”
“他不會。”我很快地說道。
“主上是十分重視禦尚大人的。”他微微欠身。
“他不會。”我警惕地看著狄明堂那可疑的笑容,“我不會讓他看見。我要出宮去。”
一下子把自己的秘密說出來,我以為狄明堂或者還會驚訝,可是他隻是挑一挑眉,用開玩笑的口吻重複道:“出宮去?小公……禦尚您麼?”
“沒錯。”他讓我幾乎微微憤怒起來。
“您打算怎麼出宮去呢?”他略收起戲噱的態度。
“我……”隻猶豫了一刹,我已定下心來。“你帶我出去。”
狄明堂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天。“今天臣下的父親輪班值夜,因為病了,臣請替父值夜,蒙主上恩寵準了。”他又望回我,眼神無辜,“所以今天是臣下值夜。禦尚是要臣監守自盜麼?”
“我是自己要出去的,不算你盜的。”
“可是禦尚……”
“這是命令。”我打斷他。焱有說過,禦是駕馭,尚是無限之高,整個闐之大陸都要服從於我。但是即使我努力地擺出很有氣勢的模樣,心卻是虛的。
狄明堂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奇怪,然後他忽然想通了似地笑起來,“那好吧,我試試看。不過,有兩件事我想先說給您聽。第一,請您記得您是為什麼要出宮去,臣可以什麼都不問帶您出去,可是您自己一定要知道;第二,請您離開
宮城以後,暫時忘掉您禦尚的身份。”
“我知道。”我鬆一口氣,“我也不想被焱抓回來,至少……”
對我突然的停頓並沒有在意,狄明堂笑著說,“臣倒不是想到這個,臣是想,如果讓別人知道禦尚是如此胡來的禦尚,恐怕闐之大陸都要震動了。”
我瞪一眼他,總算他答應幫我,也就懶得去計較他這大逆不道的話了。
我們連夜冒雨在花圃裏找到了一種叫釀汁草的植物,碾碎了加墨玉屑,用熱水化開了梳在發上,我自己看起來也非常別扭,但狄明堂說,我的銀色頭發不用出內城就會被人認出來,所以畢竟還是要如此。
天微明時雨幾乎停了,狄明堂結束值夜出宮,我罩著黑色的雨披跟他走,才發覺出宮竟是意想不到的簡單。
內宮城的門外有馬車在等候,狄明堂招呼車夫過來的時候,鄰近的另一輛馬車上有人出聲叫他。“禦水大人。”
狄明堂的身體微微一僵,已含笑回應道:“啊,我說是誰呢,原來是靜安王妃。”他躬身行禮,走近馬車。
車窗的珍珠簾子被隨意地掀開,一張豔麗的麵容出現在車窗裏,我好奇地瞥一眼這位即使在深宮中也頗有聲名的貴婦,還是想不太明白到底宮人們私下議論時的話是些什麼意思。說到底□□和情夫,麵首和房中術是些什麼東西呢?記得曾問過據說是最有學識的澤厚老師,但他也隻是呆了一呆,然後麵紅耳赤地承認了自己的無知。
“這是你宮中的女伴麼?”靜安王妃竟突然看向我這邊,我嚇了一跳地退後一步,她難道認出我來了?我把頭埋低,卻聽狄明堂毫不緊張地笑,“王妃殿下何苦揭穿我呢。如何,還不錯吧。”
“你叫她抬頭看看。”王妃慵懶地說著,“好象比我還要好看,真是的,宮裏幾時出了這樣的美人。”
“哪裏比得上王妃風姿。對了,上次王妃和我說的那事……”狄明堂壓低了聲音,還沒說兩句,靜安王妃竟然一手抵在他唇上,“你上來說。”
狄明堂點點頭,卻又再叫一聲已等在旁邊的車夫,“你送小姐先回府去,從後門進,別讓我爹看見。回去後叫幾個女侍把小姐先安置在我院子裏,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狄明堂和靜安王妃那麼古古怪怪呢,我好奇地想著,竟在搖晃的馬車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