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魂縈(3 / 3)

“父親,我說過,若你安分,我不會與你計較從前的事。”

飛漣隻遲了晴焱一步過來,他遲疑地看一眼夙和,鑽進保護圈裏,“你們怎麼樣?”

“還好。”我注目外邊,忍不住問,“晴……雲汜微呢?”

“汜微夫人引我們走開一段,我們便趕回來了,險些中計,還好你們沒事。”飛漣慢慢說著,望一望晴焱,又望一望夙和。

夙和提高了聲音。“兒子,你當時雖還糊塗,也記得我答應過你什麼吧?”

晴焱立刻明白他是在引誘飛漣,不禁怒道:“閉嘴,你休想誘惑飛漣,他是我兄弟,要什麼我不能給他,你別費這個心了。”

“哦,是嗎?什麼都可以給他?那他還何苦去吃縈魂草?”夙和微笑著看瞬間僵直的兩個兒子,忽然喊道:“飛漣,動手!”

晴焱駭而回頭,飛漣呆呆看他,眼神卻突然瘋狂起來——夙和的水魄在晴焱身上爆開。飛漣衝出保護圈,力道之猛讓保護圈也綻裂,他的力量並不是雷之力,這一次卻比雷之力更迅疾,夙和的笑容足足持續了六息的時間,才突然地,散落成千萬片。

“焱!”飛漣聲嘶力竭地大喊,撲入那團被爆開的水魄攪成混沌的水霧中,又失神落魄地出來,耳鼻嘴角的血流彌散成碧藍的霧團一般的存在。

“告訴你不要用力過度,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嗎?”晴焱忽然出現,恰好接過無力軟倒的飛漣。他的白衣被血染成明亮的藍,長發拂展如火,“我絕不會死在他的手裏,這你還不明白嗎?”

一個身影鬼魅一般飄過來,雲汜微慢慢俯向夙和的屍身,“你終於被他殺掉了,禁忌之子……那是你的兒子呢,嗬…哈哈,你費盡心機得來的強大,永遠也比不上他禁忌的血脈呢。真傻……真傻,明明,不讓我生下他來就好了,隻要你說,我曾經可以把命也給你的,為什麼要弄到現在彼此憎恨呢?為什麼要弄到現在彼此憎恨呢?為什麼要弄到現在讓我忍不住恨你!”她的聲音淒厲高亢,金吾們嚇得全遊開去。

晴焱冷冷看她,她抱住夙和的頭,仰臉回望晴焱,“把我也殺了吧,否則,終有一日,我會為他報仇的。”晴焱的嘴唇輕輕一動,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雪亮的白光又在手中凝集起來。

我站起來,步履不穩,不能來不及!我飛撲過去,擋在雲汜微身前。

“讓開。”他們兩人竟同時說。我搖一搖頭,又搖一搖頭,頭好痛,身體也是,立腳不住,我可以感覺到身體的顫抖,好象隨時都會倒下去。還需要撐一會兒,隻有現在了。“她是你母親。”

“母親?”晴焱嗤笑一聲,“自一出生就拋下我,我找了她這許多年也杳無音信,見麵時是為了殺我而來,這種人也配叫母親麼?”

“她是。”我堅定說道,“拿出舍命的勇氣才會生下你,為此她情願成為夙和的鮫奴,因為隻有夙和成為闐帝才有力量保住禁忌之子的秘密。她為你懷胎九十年,她為你能取得合法身份放棄了自由,生命因此憔悴凋零。身為貴裔她拋棄了一切,作了一百三十年的鮫奴,她不僅僅是為了愛情,她是母親,是母親!”手心的帛條幾乎被揉爛了,我把它扔在水裏,突然倒下去。

有人抓住我的手臂,“為什麼要為我辯護,我的身體爛掉了,心也爛掉了,說出一切來對他沒有好處,沒有……”有人在哭。

“不。”我伸出手想拂去那個哭聲,“不是為你。殺掉一個愛自己的人是很痛的。我隻是,不想讓他犯我犯下過的錯誤,不想讓他痛我痛過的痛……”迷迷糊糊地說著,周遭的聲音象海浪,一波波遠去。

好黑,海浪聲一波波在近旁響,隻是看不見,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前麵忽然有一束光,我順著走,看見那個熟悉的背影。“弱……弱!”我大喊著追上去,踉踉蹌蹌地抓住他,迫他回身看我。他的眼睛清澈溫柔,我的心裏充滿了寧靜的憂傷。

“終於找到你了。”我輕輕地歎一口氣,將臉伏在他的手掌裏。忽覺有人拉我,回頭看去,仍是一片黑暗,什麼也不見的,嘈雜的聲音卻回蕩起來。“陛下,已是無望了。”“你們想死麼?她若有事,你們誰也休想活命。”“陛下!闐後沒有受傷,這是心魔,她不食不醒,是自己沒有了求生的欲望……”好吵啊,我複握住弱的手,“走吧,我們走,這裏好吵鬧。”弱靜靜地看我,開口說:……

“什麼?什麼?我聽不見。”我慌張地看他雙唇翕動,耳旁響起的卻是另一個人的聲音。“活下來!否則,就算是追到黃泉去,我也要把你追回來。活下來!這個世界對我不值一錢,但是,有你想保護的人在吧,如果你死了,我會毀掉一切。要保護他們的話,就給我活下來。”是誰?我不知怎的害怕起來,這是誰?“活下來。那個皇綮弱,真的就那麼重要嗎?該死的,那好,我讓時間再倒流一次,去阻止他的被殺,或者,比那更早,阻止饜舄之間的戰爭,讓一切都不發生。你要做什麼都可以,但是,隻有活著才可以。給我活下來,聽到沒有,皇貘黛!”

“弱,弱!”我驚駭地喊,“帶我走,帶我走。”然而弱用細瘦的手臂把我堅決地推開,他淒楚的一笑,讓我滿心冰涼。

“弱,弱。”我拚命地喊,捉緊弱的手不肯放開,然而眼前恍然變成另外一張臉,耀眼的紅刺痛我的視線。我一下子僵住,而霸道的唇已趁機封住我的呼吸,甘甜的液體哺入我口中,我不覺咽下大半,止不住嗆咳起來,晴焱嗽口吐淨,輕拍我的後背,“這是懲罰你又想逃開我的身邊。不過,亦是最後一次了。再也不會放開你。”他將我擁入懷中,灼燙的體溫讓我又昏沉起來,天旋地轉。他在我耳旁說:“把你記得與弱有關的事,全部都忘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