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同事,還是家裏人,都沒關係!”
菊治想起了中瀨、大學講師中的朋友,還有兒子高士的臉孔等,要是他們,肯定明白自己不是那種殺人的男人,隻是兒子高士,菊治怎麼也不希望讓他出庭作證。
這樣一來,看樣子隻能拜托中瀨或講師中的朋友了。菊治正在考慮的時候,律師向前探過身來:“總而言之,下次的庭審非常重要,我們這邊要將所有有利的證據,全部押上去。”
北岡律師的話已經說到這種程度,當事人還在躊躇不前的話,那就根本沒有勝算的可能了。菊治心裏雖然明白,可仍舊振作不起來。
“不過……”
在辯護律師眼中,自己恐怕顯得優柔寡斷,但是菊治至今覺得,強調自己殺人的合理性,在法庭審理時進行抗辯本身,總有一種心情沉重、不能適應的感覺。
麵對大把的空閑時間,菊治一直沉浸在不安和無法靜心的狀態之中。就在菊治每天度日如年的時候,中瀨又來探視他了。
中瀨來這個拘留所已經是第三回了,他來探視的次數最多,一看到菊治的身影,他(這次也是)從窗戶對麵舉起手來。
“身體好嗎?嗯,看來還不錯嘛。”中瀨自說自話以後,又獨自點頭道:“太棒了!剛剛決定你的書增印五萬,五萬冊呢。”
一點不錯,中瀨五個手指分得開開的。
“這種速度厲害吧?”
書發行了還不到一個月,就達到了十萬再加五萬的印數,這種速度真屬異常。
“新書一印出來,我馬上給你送來。”
說是新書,內容卻完全相同,唯一不同的一點就是在最後一頁記錄版本的地方,“第一次印刷”改成了“第二次印刷”而已。
不過這麼快就決定增印,這還是第一次。
“謝謝。”
菊治不由低頭道謝。
“彙入版稅的銀行賬戶,還和以前的一樣吧?”
中瀨的問題大大出乎了菊治的意料,他覺得不解,版稅一開始就該彙到自己東西銀行的賬戶上呀。
“怎麼了?”
“沒什麼,那樣就好。”
中瀨微微一笑,看樣子他隻是想確認一下而已。
菊治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突然有一大筆版稅人賬,可當事人卻被關在監獄裏。自己的作品終於如願以償出版了,但是自己卻不能用這筆錢買想要的東西,吃美味的佳肴。這種好事不成雙的際遇,在中瀨眼中可能顯得古怪而又可笑。
“增印的通知我會寄到這裏,你留意一下。”
菊治邊點頭,邊重新審視自己的現狀。
長久以來的夢想雖然已經實現,但是自己眼下卻被迫背上了殺人犯的惡名。從真正的意義上來講,自己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
總之,麵對命運的嘲弄,菊治隻有驚訝和困惑而已。
“那個,”中瀨換了一個話題,“上一次的庭審我去旁聽了,相當不錯嘛。”
中瀨是什麼意思,菊治凝神傾聽。
“你一開始就先向死者家屬謝罪了吧?那樣一下子就把你的印象扭轉了許多。人們都該明白,你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
聽到中瀨當麵稱讚自己,菊治覺得很難為情,但是中瀨能夠坦率地講出自己的印象,又讓菊治十分高興。
“旁聽席上,死者的家屬來了嗎?”
菊治心裏最放不下的就是這件事。
“我不太清楚,不過有一個年長的女性,眼裏充滿了淚水,說不定是被害人的母親。”
至今為止,菊治光想著冬香的丈夫和孩子等事,由於忘記了冬香的母親,菊治不禁低下頭來。
“其他人呢?”
“哦,沒看到孩子。至於被害者的丈夫究竟是誰,我也很感興趣,我四處看了看,但還是不知道。”
聽到中瀨的描述,冬香的丈夫也許沒到法庭去吧。
“總之,旁聽證很難拿到。我也是費了半天勁才弄到手的,我看媒體那幫人也夠嗆。”
“他們還是來了?”
“因為你是暢銷小說作家,他們來采訪也是無法避免的。”
話雖這樣說,菊治卻做不到由衷地感到高興。
“那麼,又會被他們誇張地大肆渲染一番吧?”
“我覺得那樣反而更好。報紙上如果登出‘村尾氏強調委托殺人’的話,大家都能明白是怎麼回事。”
對委托這個詞,菊治至今難以接受,或許還是那樣說容易被一般人理解。
“那樣的話,律師說你的罪就不會太重了。”
“律師?”
“是我們出版社的律師,他說沒準兒兩三年就能出獄……”
“兩三年啊。”菊治默默地在腦子裏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