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黎初。
黎明破曉,旭日初升的黎初。
距我蘇醒至今,也已三月有餘。
關於穿書的事情,我沒有向任何人說起。
一是太過荒誕離奇,說出來也沒多少人相信,二則是就算有人相信,解釋起來有些麻煩。
倒不如就當作黃粱一夢,就此不提。
我回來後從不曾夢見穿書的事情,畢竟我隻是剔除了對少年的感情,並沒有因此失憶。
我記性向來不差,穿書的事情我大致記得清楚明白,自然無需夢境來幫我回憶。
這是一個平常的午後,慵懶的陽光隨意撒下,窩在吊籃藤椅裏的人昏昏欲睡。
我破天荒的夢見了穿書時候的情景。
不過,是以一個看客的身份。我安靜的看著她一次次死於少年劍下,看著她的愛恨癡貪、喜悲怨怪漸漸化作執念,將她束縛在沒有未來的輪回裏。
她如同破敗的枯蝶在宿命的安排裏掙紮無力,越是費盡心機,便越是難捱至極,沉默著跌進了已知的陷阱裏。
她的喜歡、她的愛意、她的執念終於在一次次被少年一劍穿心中的痛苦中消磨殆盡。
“她”看不見。
我看著第一世少年一聲聲對不起中,是難抑的悲戚。
我看著第二世的少年手中嗡鳴不止的劍靈和一夜霜白的發須。
我看著第三世的少年百般不願,哪怕自碎金丹也還是未能避免揮出的鋒銳劍意。
第四世、第五世、第六世..
劇情依舊強大無比,強架著每一個反逆的人走向既定的命運。無人注意到,少年眸中越來越深的陰翳,和,對天道濃重的惡意。
第九世。
她的靈魂已經很孱弱了。
太倦、太累。
愛也好,恨也罷,她都無力再擔負了。
現實的記憶慢慢浮現,她記起她有一對很疼愛她的父母,有一個穩重的兄長,還有許多好友,有著很美好的人生。
那些記憶斷斷續續,人臉也模糊不清,可
她的心底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她,
“回去吧,他們在等你。”
“回家吧。”
那就,回家吧?
她又撿回了少年。
這一世似乎出奇的順利,沒有女主出現,
沒有劇情幹擾,她便已換上了鳳冠霞帔。
披上嫁衣前,她吃下了“毒藥”。
說是毒藥似乎也不太準確,畢竟藥無毒也無害,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聖藥”。
不過是獻祭的一環罷了。
也是回家的一環。我安靜的看著,哪怕清楚的知道接下來的結局,也依舊目光平淡,不起波瀾。
唇齒間溢出一聲輕歎,
“可惜了。”
這聲可惜了,也不知是在對誰說。交頸效鴛鴦,錦被翻紅浪。
他們在這一晚同榻而眠,在這一晚是新婚燕爾,這一晚彼此親密無間。
這是他們最親密的一晚,也是最後一晚。
契約,生效了。
她死了。
死在黎明破曉裏,洞房花燭未冷前,有人深愛她之時。她與少年簽訂的,從來都不是婚契,而是,早已失傳的祭契。
她提前服下聖藥,獻祭一身靈力,脫離世間輪回,以功德作抵,憑心血執筆,與天道達成協議。
斷情根,毀肉身,築仙骨,鋪仙路。呐,阿黎,做了你的一夜新娘,便送你一條登仙路,很賺吧?
以後,我就不愛你了。
我要回家了。
再見,再也不見。
“初初!初初!”
“我不要成仙!我不要成仙!我隻要你!你回來看看我啊,看看我......”
“不要走..….”
“別留下我一個人......”
“你看看我好不好......”
“沒有人愛我的,初初。”
……
我看著夢境中絕望至極的少年,看著他猩紅的眼裏泣出血淚,偏他一聲又一聲喚著的名字,又是那麼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