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冊封幽蘭為蘭美人的旨意到了柳芳宮中的時候,惠妃袁氏徹底讓這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給擊垮了。她一忽哭一忽又笑,揚著手中的紙見誰都喊著要打狐狸精。安公公見此情形,也隻有搖頭歎息的份兒,他跟餘湘北互相瞧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都瞧出了一絲可憐之情,二人見了禮也就各自回去稟報主子了。
莫毓馳聽了餘湘北的回稟,麵上多了一絲疼惜之意,不過也是轉瞬即逝,“不曉得惜福之人,縱然再享福也要作弄出點兒事兒來與自己為難,罷了,就讓黃醫正好生給她診治吧,蘭美人遷到淑妃宮中的偏殿住下吧。”餘湘北領了命出了禦書房,迎麵刮起來一股子北風直鑽人的衣領,餘湘北隻覺得渾身都打了一個激靈,縮了縮脖子,心裏頭卻怎麼也覺不出一絲半點兒的暖和氣兒來。
梨香閣事件後的第四日裏頭來了太後的懿旨,說是惠妃袁氏近來身體抱恙,前日夜裏偶得一夢,夢中得神仙指示必要認一個陽年陰月陰日陽時生的女子為義妹並要這女子當著惠妃的麵兒蒙住眼睛拋一回繡球,再將這女子大紅花轎,大紅嫁衣地嫁與那接得繡球之人給惠妃衝喜方能解了惠妃這場病災。
懿旨上頭說,也是機緣巧合,袁氏兄長恰識得隻身入褚府給褚國公夫人侍疾的文氏九姑娘,聽聞文氏便是陽年陰月陰日陽時所生,故而惠妃請懿旨,要認文氏九姑娘為義妹,並擇一日惠妃親自主持,文九姑娘拋繡球招親。
這道懿旨宣讀完畢,別人尚可,褚國公夫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盯著文氏九姑娘,“九湘,我的兒!你,你這八字?你跟為娘的說,這是宮裏頭寫錯了可是?”文氏九湘見國公夫人的眼睛都紅了,心裏也分外難過,她跪倒在地,“還請夫人恕罪,當日八字是九湘娘家人寫錯了庚帖。九湘曉得此事時已是在梨香閣那一夜之後了。”
褚國公夫人忙扶住頭,她的身子晃了晃,丫頭們忙上前扶住了她,“夫人!”眾人聽見秋實這一聲驚呼,忙圍上來,隻餘文氏九湘跪在地上無人理會。“品書去將文九姑娘扶起來,惠妃娘娘這一病,康複之事都係在九姑娘身上了,隔幾日就要拋繡球了,九姑娘莫要累壞了身子。”玉妍在一邊兒吩咐了丫頭品書,待文氏起身,國公夫人也已靈台清明了,她恨恨地瞧了文氏一眼,“你文家做的好事,竟然敢欺瞞國公府,你們這是騙婚!”
“婆母還請息怒。”玉妍慢悠悠走上前來,褚候想給玉妍使個眼色,讓她別再說話了,不過,玉妍心裏十分生這木頭的氣,並不理會他,“婆母,文氏九姑娘府上的人急於跟咱們國公府結親,一時聽錯了也是有的。還請婆母您瞧在惠妃娘娘是文姑娘義姐的份兒上,惠妃那兒還病著,等著文九姑娘的喜事兒衝喜呢。還是請婆母您寬恕了文九姑娘這一回吧!”
這話聽著像是在求情,不過,卻又句句都帶刺兒,國公夫人想開口罵人,卻不得不硬生生忍下來,麵前這個女子是自己的兒媳,卻也是大寧的敬敏柔長公主,從前她也是謙和有禮的,可自從文氏入了府,自己一心都偏袒了文氏,漸漸就與這長公主生出了些齷齪來,如今人家將這些話拿出來說,雖然心中惱怒,卻也無可奈何。國公夫人想通了這個關竅,不由得又瞧了一眼國公爺,“榆槐,這樣兒的女子我國公府中怎能有她的容身之地呢?”
褚國公爺的眼風掃過了玉妍,又掃過了文氏,他上前握住了褚國公夫人的手,“淑婉啊,過去的事兒就讓它過去吧,都是孩子呢,哪有個不犯錯兒的呢,咱們做長輩的,總是要給她們一條活路不是麼?便當做是為宮裏頭的皇後娘娘、淑妃娘娘積德積福吧。”
褚國公夫人欲出言反駁,卻聽見褚國公吩咐了兩個庶女跟自己的二兒子,“快些扶著你們的母親回去歇息吧,她還在病中呢,既然懿旨在此,就按照懿旨說的辦吧。”褚國公夫人懷著滿腔的憤怒和不甘被扶回了她的寢院。一直遠遠地站著的安公公上前去給玉妍施了個禮。“回稟長公主,太後娘娘讓奴才給長公主帶個話兒,惠妃娘娘病得重,不宜出宮,就請長公主替娘娘在珠簾後頭瞧著惠妃娘娘的義妹文氏九姑娘拋繡球吧。還要借國公府的地界兒一用了。太後說就定在明日辰時吧,已選了幾家的公子,明日他們會準時到貴府的。”
玉妍滿意地點了點頭,她的嘴角兒噙著一絲笑容,“有勞安公公了,母後她思慮得極周到,論理兒呢,嫂嫂病了,本宮該去探望,不過,本宮昨日也染了風寒,怕過了病氣兒給母後並幾位嫂嫂,實在惶恐,就不進宮探望母後跟諸位嫂嫂了。還請安公公代為轉達本宮的問候。母後交與本宮的事兒,本宮定然辦得妥妥當當的,請母後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