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太後聽見國公爺這話在珠簾後哼笑了一聲兒便再沒了下文。國公爺原本就十分精明,如今聽著太後娘娘這笑得著實蹊蹺,雖心中疑雲重重卻也不再細問。“若是惠妃娘娘肯屈尊認下文氏九姑娘,再將她給了微臣那不肖的幺兒做平妻,那當真就是太後娘娘您心疼微臣了。”
“嗯,費了哀家這麼許多口舌你才聽出來哀家這是心疼你呀?”太後娘娘語氣中含著一絲調侃之意,褚國公爺躬身施了一禮,“方才是臣愚鈍了,有衝撞了太後娘娘之處,還望娘娘您恕罪。”
太後在珠簾後頭點了點頭,瞧了立在一旁的李尚宮一眼,那李尚宮會意,出了珠簾到褚國公跟前,“國公爺,太後昨兒一夜都沒歇安生,奴婢送您出去吧,也讓太後娘娘略歇歇。”
褚國公爺怎麼也沒想到活到了這麼一大把年紀,竟然還能在太後殿中得到如此禮遇,心裏頭愈加納悶兒究竟這敬敏柔長公主使了什麼手段能將太後哄得為了成全她的一番胡鬧,如此興師動眾呢。
“太後為微臣家事如此操勞費神,臣惶恐,臣罪該萬死,還請太後娘娘您保重鳳體,臣告退。”珠簾微微動了動,依稀可見太後戴著甲套的手在簾後揮動了一下兒。褚國公爺隨著李尚宮就退出了禧福宮。
“國公爺,此地向東行去,便是皇後娘娘的寢殿,不知國公爺可是要前去覲見?這個時辰,怕是淑妃娘娘也到了娘娘的宮中了。”
聽見李尚宮這話,褚國公爺愣了片刻,隨即就笑了笑,回道,“李尚宮有心了。太後娘娘已為國公府思慮周全,皇後娘娘跟淑妃娘娘事忙,還要教導皇子、公主,微臣哪裏敢叨擾了太後又去叨擾皇後娘娘跟淑妃娘娘,微臣這就告退了,還請李尚宮稟明太後娘娘,國公府中三房的家事日後全由長公主做主,旁的人再也不會多置一詞。”
李尚宮望著褚國公爺遠去的背影,不禁心裏也是一歎。從前瞧著那位敬敏柔長公主最是個和善綿軟的性子,卻不想,原來此人竟是個如此能忍辱負重的性子,這麼些年了,就在梁王妃將她的名聲弄得臭滿了京城時,她都未曾用過這一招,如今,為著一個不相幹的商人之女,竟拿梁王爺跟聖上兩個人來威脅太後娘娘了。
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李尚宮轉頭兒往禧福宮中行去。葉氏太後此時正歪在龍鳳呈祥的錦榻上歇息,她閉著雙目,鼻端能聞見那百合香的味道,禧福宮中鴉雀無聲,瞧著倒是一片祥和,卻有誰知曉,葉氏太後此時的心中是翻江倒海,怒火中燒。
隨著玉妍那兩道折子一同進來的還有一份袁氏惠妃這些年同她的長兄內外勾結,背著聖上跟宮裏在外頭做下的那些不仁不義之事的單子。葉氏太後雖說上了年紀,不過,因其本人聰慧,又讓那單子著實唬了一跳,是以即便此時那單子不在葉氏太後眼前,卻也能讓她一閉上眼睛就能想起袁氏惠妃幹得那些個齷齪事兒來。
不過,袁氏做的這些事兒,葉氏太後卻是不欲告知皇帝莫毓馳的。一來,皇帝莫毓馳對那袁氏惠妃有兩分真意,若是貿然將這單子給了他,怕是他難免要替袁氏遮掩。二來,袁氏畢竟是八皇子的生母,她貴賤好壞不論,卻不能因此讓八皇子在宮裏頭抬不起頭來。
“罷了,罷了,就隨著敏柔去吧,原本也是哀家欠了她的,既然她要袁氏認商人之女為妹,以此小懲大誡袁氏一番,也由著她吧,隻求她能與褚候有個結果了,也就放下了袁氏的這些事兒。”葉氏太後心中有了決斷,再也躺不住了。猛地起身兒就喚安公公。
待安公公入了內,太後娘娘命宮人拿了一個錦匣來,“將這錦匣送到柳芳殿去,你要親手交到惠妃袁氏的手上,讓她打開了瞧瞧,你到她的偏殿候著,若是她想好了,就告訴你一聲兒,你再來回話兒。”
安公公當差這麼些年,自先敏霽太後亡故了,就再也未曾見過太後如此謹慎行事,心裏知曉這事兒必有蹊蹺,也不敢多問,更是加了十二萬分的小心辦這趟差使。
李尚宮入禧福宮,正跟安公公打了個照麵兒,見他捧著一個錦盒,登時就明白了他這是要去做什麼,那盒子裏頭是一份單子並一封密信,單子是與敬敏柔長公主送進宮的那份內容大抵差不多,隻不過,太後命自己抄寫時特地囑咐了,瞧著那可以抬抬手兒就過去的事兒,就莫要謄寫了。與人留幾分餘地,也是與自己留有餘地。
而那密信上寫的則是太後娘娘勸袁氏惠妃認商人女文氏為義妹,並由袁氏惠妃牽頭兒請太後娘娘懿旨將文氏許給褚府三爺做平妻也好幫著體弱的敬敏柔長公主料理細務的。
卻說安公公捧著這錦盒一路飛奔著就進了柳芳殿。惠妃袁氏今日也接到了信兒,說是那個草包文氏竟然跟褚國公府的三爺搞到了一處,當場就讓敬敏柔長公主給撞破了,長公主非但未曾怪罪她們二人,還為此事當眾頂撞了國公夫人跟國公爺,非要做主將那文氏女給了駙馬做平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