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前的那一夜,伏沉香做了好長好長的一個夢。她夢到了幼時慈愛而嚴厲的師父,夢到了屠村的慘烈之景,夢到了與薑騰,華雲霜,薑空,陳之華……的初見;亦夢到了王座上的孤獨與沉默,夢到了這三年來冷冰冰的生活。隻是到了夢的最後,她竟然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她看到自己麵含微笑,身著一襲火紅長裙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閉著雙目,神態卻那樣安詳。猛然睜開雙眼,直起身子,眼前是織鳳的繡金賬,因為開著窗子,微微的清風吹來,窗前的一串貝殼發出清脆的叮咚聲。伏沉香赤足下了床,走到窗前,看著一輪圓月高懸於天,放出皎潔光芒。許是修習了一年的琅琊心法,心性已經變得平靜多了,不再輕易動怒動喜,有的時候,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感情似乎已經越來越少,也許真的有一天,她會變成一個無喜無悲,無情無愛的人。可是今天,看到薑騰,她知道,自己的心還是有那一絲絲的疼痛。
禦花園裏,有宮人在彈撥著胡琴,哀怨而淒婉,伏沉香披上外衣,走到了寢殿外。然後她看到了一個身影站在那裏,仰頭望月,是薑騰。薑騰聽到了有人來,朝她看來,她竟一時怔在原地,二人對視片刻,伏沉香輕輕露出一個微笑,而後繼續往胡琴聲傳來的地方走去。身後傳來腳步聲,是薑騰跟在後麵而來。彈撥胡琴的是一個年歲已長的宮女,隻是麵目的滄桑掩不住她曾經清秀的麵容。
“你的琴聲為什麼如此悲涼?”伏沉香問。宮女見了她,慌忙跪倒在地,咬唇沉默半天,見伏沉香等她回答,輕輕道:“陛下請恕罪,奴婢隻是想念宮外的丈夫了。”
“既是夫妻情深,當初何必入宮,是因為家中貧苦嗎?”
宮女搖了搖頭:“奴婢的外祖家中本是罪臣,奴婢依例入宮為奴。十年前,奴婢曾托人捎話給奴婢的丈夫,請他另尋良妻,可是他……他說他會等奴婢,會一直等奴婢回來。如今已過了十年,聽說,他的身體越發差了。可是,奴婢是帶罪入宮,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出去了。”
伏沉香微微歎了一口氣:“他等了你十年,依舊不變,你們的感情是真的。”話音剛落下,身後傳來陳之華活潑的聲音:“既然如此,沉香姐,你就放了她吧!”
伏沉香啞然回頭,卻見陳之華正邁著步子向這裏興衝衝而來,薑空跟在後麵,一臉無奈。伏沉香扶住陳之華的雙臂道:“小華,有了身孕便該好好休息,為何要四處亂跑?”陳之華毫不介意道:“我的身體向來好,老是呆在屋子裏反而憋得慌。沉香姐,我與你分開了這麼久,有好多話想和你說呢。”伏沉香微微一笑:“難道你就沒有
很多話要對薑空說嗎?”陳之華嗔怪道:“我和那個家夥有什麼可說的。”伏沉香笑著搖了搖頭,繼續看向宮人:“珍寶易得,真情難求。他已經等了你十年,就別再讓他再等下去了。明日你就離宮吧。”說著拿下髻上一支七寶玲瓏珠釵,遞到她手裏:“這支珠釵便算是對你這些年盡心服侍的獎賞了。”宮人愣了一愣,方才醒悟過來,顫抖著雙手接過珠釵,跪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邊道:“多謝陛下,多謝陛下,多謝陛下。”伏沉香點一點頭,對著陳之華幾人道:“天色已晚,早些安歇。”說罷也不再看寧如修一眼,轉身離去。陳之華呆呆地看著伏沉香的背影,半晌才推了推薑空道:“你絕不覺得……沉香姐和以前不太一樣了。”薑空看了看寧如修,隻是搖了搖頭,沒有言語。
陳之華卻顯然不打算就此放過薑騰,走到薑騰跟前道:“之前抱月和我們說的話你也聽見了,明日和不和我們一起上路?”薑騰不語,陳之華有些氣惱道:“喂,你怎麼這麼絕情啊,沉香姐變成這樣還不都是為了你,你就不感到愧疚嗎?”薑騰卻似乎很不耐煩,轉身就要離開,薑空上前攔住了他:“哥,沉香這次去昆侖山是為了她子民,那你是不是也該為神族的子民做些什麼呢?”薑騰頓住,沉默了片刻道:“我會隨你們一起。”之後向前走了幾步,接著道:“隻是為了我的族人。”
陳之華偷偷一笑,朝薑空道:“他還是那個別扭脾氣。”遠處的抱月將一切看在眼裏,默默歎了口氣道:“陛下……沉香,這是我能爭取的最後一次機會了,希望你能……沒有遺憾。”
月色如水,照遍蒼茫凡塵,冥冥間,宿命之論開始轉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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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