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血還是在流,阿黑記起舉手的事來了,要五明舉手,舉手像投降,五明這時投了阿黑的降了,因為近,挨到阿黑的身,有說不出的舒服。
血既止,也不好意思哭了,就笑。見到這小子笑,阿黑說:
“人真莽!”
“不莽你就不願意下坪裏來坐。”
“那是故意了。”說時就仿佛要起身。
他拖定了她。
“不,我承認我莽!我是莽子,是蠢東西。”
“你才真不蠢!”這樣說,不但不走,且並排坐在五明身邊了。見了血,她心已軟了。她把手拿了五明的手,驗看血還流不流。
五明這人真是壞,他隻望阿黑的臉。望她的眼,從眼望進去,直入女人的心。
“你認不真我嗎,蠢東西?”
“你是觀音娘娘。”
“又來這一套。”
“你是活菩薩。”
“放屁。”
“你真是,見了你我就要——”
阿黑笑,不作答,咬了一下嘴唇。
“見了你我就要——”
“就要什麼咧?說瞎話我就要告伯伯。”
五明也到不作聲時候了,他笑了搖頭。想了想,像推敲一句詩,過了一會才出口,說:
“我見了菩薩就想下跪,見了你也是。”
“嗤……鬼!”說了且用一個指頭刮臉,表示說這話為什麼不害臊。
“你總說人家是鬼,是小鬼,又是短命,其實人家的心是好的。”
“是爛桃子的心,是可以吹哨子有眼的心。”
“你們女子都是好的!我見到過巴古大姐同蕭金做的事。我也要……”
“你嘴要放幹淨點。”
“他們做得我們也做得,”五明說了,心同到另外一件東西在跳。
阿黑呸了這小子一口,雖然呸,卻望到這小子的下身。這小子身上起了風,褲子扯起篷來了。
“不怕醜!”
“我為什麼怕醜?你看天氣這樣好,草是這樣軟,你要(這時已抱了阿黑)同我試一試。”虧他知道從天氣上想出這精彩的誘惑言語。
“莫巴我!”她用手解除這像帶子的五明的手。“你真越來越野了。”
“為什麼我不能野?這又沒有別的人。”
“沒有人就非撒野不可嗎?”
“我要做蕭金同巴古大姐做的事。”
“他們是狗。”
“我也願意做狗。”
“你願意做狗就去吃屎。”
“要吃你的……尿。”
阿黑把手揚起,預備打。那涎臉樣子,臉該打。那油嘴,嘴也該打。
“你打,我願意你打死我。”
卻不打,在心上想,到底怎麼辦。是走脫,還是讓這小子壓到身上來出一陣汗好,還無決然斷然心思。若把反抗為左傾,不消說她是有點右傾了。
一些新的不曾經過的事情,使阿黑有點慌張。委實說,坐在自己身旁邊,若是一個身高六尺腰大十圍的漢子,像新場街頭那屠戶,手大腳長臉上長橫肉,要來同在自己身上作一些不熟習的行為,的確非逃走不可。但眼前的五明,隻是一個小孩子,縱那種新事,第一回是很可怕的。要受苦,要痛,也仿佛因對麵的人得了一種輕而易與的感覺了。
她望到五明的篷下隱藏的那枝桅,心子是跳了。
她又望這小子的眼,小子的眼如點得紙煤子燃。本來是想脫身,隻要用點力,且同時在顏色上拿出一點正經,自然會把五明興頭打下。可以脫身卻不設法,也仿佛是經五明說到天氣好,說可以試,她不反對這試了。
但口上,要一個女人未曾經男子壓定以前就說投降的話,可辦不到!
她見到五明不鬆手,說的話,卻是“小鬼討厭”。
假若再討厭,是也隻這樣說說吧。假若是,說者自說而作者自作,則這事不算不熱鬧。
在阿黑的思索下,所謂小鬼者,也有了些覺悟。他覺得今天是天氣好,地方好,機會好,人好,所以不及往日萎靡。並且說要告,小小的撒野並不曾經告發過一次,則女人說的話的嚇人力量已不如前,顯然是更大的撒野也不甚要緊了!就更理直氣壯。
天氣是的確太好了。這天氣,以及花香鳥鳴,都證明是天也許可人在這草坪上玩一點新鮮玩意兒。五明的心因天氣更活潑了一點。
他箍了她的腰,手板貼在阿黑的奶上,手輕輕的動。這種放肆使阿黑感到癢,使五明感到膩;膩的感覺到五明身上,周流一道,像洗了一個澡,五明的褲的篷更兜風了。
“瞧,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