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醫者(2 / 3)

程澤周無奈:“憂思難忘還說得過去,厭惡之心倒是遠了。說累的話,大概是我的無能為力吧。”

“怎麼說來,兩位小姐應該也是極好的人了。”程道清笑著說。

“兄長怎麼看出來的?”

“我曾為兩家人醫治,一家裏的小孩生了病,脾氣很不好,對其他人也是頤指氣使的,家裏人很是難受,鄰裏也很不好受,最後是逼的人離得遠了。說的重些的不恰當的話就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程道清垂眼說著,有些難受,他見過得這些,難免含著生死,也實在苦澀了些,便再又轉了話:

“還有一家,那生病的老婆婆什麼都不願麻煩別人,家裏人反而越發想著對她好,與街坊四鄰相處的也很好……澤周這樣的態度,這兩位小姐應該就是老婆婆那樣的性格了。”

這便是這樣的古怪而又尋常:多心疼自己的人,別人往往便少了對他的心疼;多心疼別人的人,其他人又滿是愛憐,像是要將少的那些補上去……像是一杯一定要倒滿的杯子,也就這樣大,自己和旁人手裏都拿著壺,自己多倒了,其他人的倒進去的就少了;自己倒的少了,旁人壺裏便會多倒些……

這世間的事往往多是這樣的。拿一句誇大的話來形容,便是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為蒼生求福者,不可使其孤軍奮戰。為自由開路者,不可使其困頓於荊棘。小到這病者自理不願勞於人,廣至天地見因果輪回……不皆是如此嗎?

“是了,”程澤周苦笑,不知道是不是想起秦璿日日對著他的笑臉與大夫反複開得“疏肝解鬱”的方子,

“她們最叫人心疼的也是不願多說自己的苦楚。逼急了,便說世人皆有苦難,萬般不同,又萬般相同,何必拿出來湊笑話。”

“是性格有韌性的女子。”程道清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聽了這些,程澤周說著便忍不住看向床上躺著的人:

平常清疏的人兒靠在堆高了的枕頭上,微微側著臉,落下幾根青絲。泛白的臉色與失了血色的嘴唇給人填了一分破碎感,緊抵著的嘴角卻不顯柔弱。眼睛閉著,更比尋常多了些冷漠。

程澤周正有些出神,就見床上的人兒眼皮子動了動。他也顧不得一旁的程道清了,兩步走上前,半蹲在床邊,輕聲喚人:

“聲陌,你醒了呢?”

程道清見狀正要走開,發現自己的衣角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俞聲陌攥在了手裏,隻好站在床頭。

床上的人有了動靜,掀開了眼皮,眼神裏還沒聚焦,但無端地顯出一份漠然。

片刻之後,像是清醒起來,俞聲陌的眼睛眼神深了,看了麵帶關切的程澤周一眼,扭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程道清。

程道清有些疑惑,忙向程澤周看去,卻看見程澤周亦是有些怔然。

對上自己便宜兄長的眼光,程澤周有了動作,他以為是俞聲陌還沒怎麼醒神,不敢太大聲地喚她,緩著聲音地問她:

“聲兒,可是渴了?”

但俞聲陌不理,眼睛裏經過了方才一時的茫然之後,湧現出另一種看不出情緒的黑。

她也不說話,就這樣盯著。程道清有些意外,不住地低頭眼神朝著程澤周詢問,後知後覺地也蹲了下來。

“小姐認得我?”程道清有些猶豫地開口。

他的問題沒有得到回應,俞聲陌隻是看著他,室內一片安靜。

俞聲陌的這種狀態讓裏麵的兩人都緊張起來,程道清猶豫著,懷疑這方才診脈的時候是不是還有什麼地方遺漏了,抬起手想要不要再細細地為這位俞小姐號一號脈……

“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