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樊春鬆和齊年貼身肉搏，兩身臭汗，為誰上誰下爭的麵紅耳赤的時候，療養院裏，一場談話也正在進行。
樊萬江靠在床上，看著手機裏樊春鬆發給他的那張小嬰兒的照片，神色不辨喜怒。
“讓你見笑了，家務事，難斷啊！”樊萬江歎了一口氣，臉上盡是疲憊之色。
小何很是恭謹的說：“沒什麼，不管是市井百姓，還是豪門世家，清官難斷家務事，說一句俗話，誰家鍋底兒都是黑的。”
樊萬江無奈的笑了笑道：“你常年在國外讀書工作，還知道這麼多家長裏短的道理，不容易啊。”
小何笑了笑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樊萬江開口。
“小何，你說難道我真的錯了？”
小何想了一下，說：“您哪裏錯了，您是父親，自然時時處處都是在替兒子打算，您沒有錯。”
樊萬江不置可否。
“我很早之前就覺察他倆之間可能不太一般，原來想著，年輕人，一時間心性不定，搞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也是能理解的，所以我就沒有過多幹預。誰知道後來眼看著他們之間的勢頭越來越旺，我才插手。就是他們說的五年前那次。那次也確實如我所願，齊年遵守了約定，但是春鬆這幾年也沒有看上過哪個女孩子，甚至，給他介紹的對象，他連去都不去。我這心就這麼一直懸著。”
“最近我才知道春鬆前一段時間出了一次事故，就是齊年照顧的，他們應該就是那次又開始走近了。”
小何腦海裏閃現出那次下飛機後和他搶出租車的男人，還有出租車司機說的話：定是重要的人出了事，所以他才那麼匆匆忙忙沒有帶一件行李就趕回了北城。
想來，那時候，齊年就是趕回來照顧樊春鬆的吧？
“小何，你怎麼想？”
飄遠的思緒被扯了回來，小何開口說：“樊先生，或許他們一直就沒有分開過。”
“不可能，這幾年我不是沒有派人盯著春鬆，他確實很聽話，還有齊年，那個孩子確實很信守承諾，這幾年的確沒有糾纏春鬆，這些我都是知道的。”
“樊先生，我說的意思是，這些年，他們的心不曾分開過。”
小何貌似無意的說出了這句話。
樊萬江聽了之後，若有所思。
“心不曾分開？心？”他的腦海裏閃現出一張年輕的臉。
小何說：“樊先生，恕我冒昧，我想問一下，您和夫人的關係好嗎？”
樊萬江歎了一口氣，“我和我太太屬於介紹認識，這麼些年也算是相敬如賓。”
豪門的秘事其實也並不是一概不透風，樊萬江夫妻倆屬於商業聯姻，夫妻間的關係能算得上是相敬如賓，但是絕對談不上琴瑟和鳴。
小何這麼問，自然是知道這些，樊萬江也不打算瞞她，畢竟她是他一個老友的女兒。
“您遺憾嗎？”
是啊，遺憾嗎？
樊萬江看著小何的眉眼，她的眉眼間能看出來那個人的影子。
小何說：“我爸爸臨終之前，向我講述過你們年輕時候的那段故事，他說那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他說他愛我的媽媽，也愛我，但是...”
樊萬江抬眸看向小何，眼裏帶著一抹顯而易見的緊張。
小何看著樊萬江的眼睛，緩緩的說：“我爸爸說，他終究還是辜負了自己。他讓我見到您的時候和您說一聲抱歉。”
樊萬江突然覺得心口一陣疼痛，像是被針尖密密麻麻紮過一般。
他擺了擺手。
小何不再說什麼，起身關上了燈，離開了房間。
一行濁淚從樊萬江的鬢邊滑落。
眼前浮現的是和小何相似的一張臉，這張臉帶著笑，帶著淚，帶著期待，最後卻滿是絕望。
那一年的分離之後，他這一生再也沒有見過那人的臉。
遺憾嗎？
怎能不遺憾？
可是，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尤其是在時代的洪流中，更是根本沒有任何抗衡的力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