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春鬆的心跳如鼓,他咳嗽了一下,牽動了受傷的胸骨,一陣疼痛襲來,他蹙起眉頭,嘴裏發出一聲吸氣的聲音。
正要坐下的齊年看到樊春鬆這樣,嚇的手足無措。
“你怎麼了?哪裏疼?”齊年急聲問道。
樊春鬆用兩隻手頂著兩肋,臉上冷汗瞬間出現,他咬著牙說:“沒事。”
“去醫院吧!”齊年起身就要扶樊春鬆下床。
樊春鬆急忙擺擺手,他的左手按住齊年伸過來要扶他的右手,說:“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齊年的眼神裏都是質疑,他不知道樊春鬆不去醫院是為什麼。
驀的,齊年心一緊,他看到了樊春鬆的胳膊,沒看到他的兩條腿,不會是?
齊年連忙把手伸進被子,摸了摸。
還好,兩條腿都在,兩隻腳也在。
齊年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好,樊春鬆對齊年的這番操作很是不解。他開口問:“你怎麼了?”
齊年說:“你傷在了哪裏?”
樊春鬆覺得自己這一點小傷微不足道,他雲淡風輕的說:“沒多大的傷,你看,哪裏都不缺。你怎麼突然來了?”
“叔華說你出了車禍,白天說你傷得很重,生活不能自理。”齊年說。
樊春鬆看著齊年老實巴交的樣子,一臉的無語凝噎。他立刻就想明白跟著顧叔華遠在海城的齊年為什麼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裏,還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
肯定少不了那倆人的添油加醋。
樊春鬆心裏湧動著對好友的無語,還有感激。
他笑了笑,說:“我是出了車禍,就是還沒有嚴重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不過我最近的生活確實也需要人幫助,所以我打算找個男助理來這,不然找個阿姨我上個廁所不方便。”樊春鬆說完看了看齊年。
齊年抿著薄薄的嘴唇,他垂著頭,三秒鍾之後,他抬起頭看向樊春鬆說:“我照顧你。”
樊春鬆的心底仿佛炸開了一朵藍色的小煙火。他一瞬不瞬的盯著齊年說:“你確定?”
齊年回視著樊春鬆的眼睛,點點頭。
樊春鬆的唇角勾起,眼眶泛紅。
齊年又垂下了頭。
“我想去衛生間。”樊春鬆開口。
齊年二話不說,掀開被子,就要抱樊春鬆。倆人個子差不多,都是大概一米七八那樣,不算太高也不算太矮。
樊春鬆看著齊年的架勢,驚的白臉瞬間變紅,他忙說:“齊年,你扶我就可以。不用抱的。”
齊年不吭氣,抱起樊春鬆就往臥室的衛生間走去。
此刻齊年耳朵暫時申請離崗。
樊春鬆緊張的兩隻手攥住齊年,一隻手抓緊齊年的肩膀,一隻手握緊齊年的胳膊。
“大號還是小號?”齊年平靜的問。
紅著一張老臉的樊春鬆說:“我撒尿。”
齊年放下樊春鬆,站到馬桶邊,伸手就要幫他脫褲子,樊春鬆緊張的抓緊自己的褲腰。
“不用,那個什麼,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可以。”一向溫潤平和的樊春鬆此刻緊張的語無倫次。
齊年看了看樊春鬆,問:“你行嗎?”
樊春鬆一噎,他也想跟齊年開個玩笑,他想說,我行不行,你不想試試?但是他不敢。
他怕把齊年嚇跑。
樊春鬆說:“你出去吧,我可以。”
齊年很聽話,出了衛生間關上了門。看到樊春鬆的狀態,他此刻的心已經放下,從在海城得知樊春鬆出車禍到現在親眼看到他,這幾個小時的慌亂基本上已經消失,腦子也恢複了判斷力。
齊年沒有想到,一向心思縝密的自己也會有被誆的一天,說到底還是那句話,關心則亂。
他不怨顧叔華和白天對樊春鬆誇大病情,反而很是感謝他倆。
那次在倉庫裏,顧叔華和他又聊了一次這個事情,他當時就已經動搖了,這幾天他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思考這個問題,或許真的是他太懦弱了,沒有爭取過就放棄嗎?
顯然齊年是不甘心的。
剛剛聽到樊春鬆出車禍的那一刻,齊年承認他後悔了,害怕了。
他後悔五年前的平安夜從這棟房子裏逃跑,在確定樊春鬆對自己的心意之後,他後悔他竟然把他的一腔愛意拒之門外。讓他們生生錯過了這五年。
如果樊春鬆這次不在了,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原諒自己。他不知道他這輩子還會不會有一絲快樂。比起他自己的痛苦,他更害怕樊春鬆帶著遺憾離開。
看到樊春鬆胳膊腿兒齊全,不像是白天說的那樣嚴重,齊年一點點都沒有生氣被白天騙回來,反而感激他和顧叔華,是他們讓他有了勇氣。
如果明天生命即將消逝,那這一刻,他寧願背棄所有,和他在一起。
所以,他答應留下來照顧他。
都說劫後餘生的人能參悟生死,雖說這一次樊春鬆還夠不上劫後餘生,但是,對於齊年來說,他真的像是經曆了一次失而複得。